第37章 悲催的薩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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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夜時分,劇變驟生。
漢軍大營突然被點燃,火焰將營帳、柵欄、糧車統統吞沒。
慘叫聲、呼救聲和敲鑼聲裏,整座大營變成人間地獄。
鷹嘴峽亮如白晝,從峽底向上看去,仿佛紅砂岩脊梁被熊熊烈焰完全覆蓋。
漢軍人影瞳瞳狼奔豕突,防線大亂。
與此同時,峽底胡角嗚嗚,石障處匈奴彎刀被火光映出無數紅芒。
魚上鉤了。
郭孝身披裘皮大氅,被親兵簇擁著站在山脊上。
自認識他,就此刻最像男人。
他轉頭看向我,嘴角半彎。
隨後,抬手向前一揮,朔風營的投石機隨即發出沉悶的轟鳴,裝滿火油的陶罐劃破夜空,砸向鷹嘴峽深處。
陶罐碎裂瞬間,濺起一片片粘稠的黑浪。緊接著,火箭如雨點般落下,整個峽穀頓時化作一片火海,熊熊烈焰順著山勢瘋狂蔓延,將岩石都燒得劈啪作響。
我有點被他嚇著,那麽猥瑣的男人,當他發號施令時,卻偏偏給人強烈地壓迫感。
“他們真的中計了!”阿樹看向郭孝,瞪大眼睛,“真以為是薩滿放的火”
匈奴兵在火海中嘶吼掙紮,戰馬受驚後揚起前蹄將騎手甩入火堆,皮甲沾上火油立刻變成移動火把,空氣中很快彌漫起皮肉燒焦的惡臭。
峽穀兩側,漢軍弓弩手不斷向下傾瀉箭雨。
那些攀爬岩壁的匈奴兵像熟透的果子,在煙氣蒸籠裏接連墜落,慘叫聲在峽穀中回蕩不絕。火勢越來越猛,熱浪扭曲了空氣,連石壁都開始剝落崩裂。
火油特有的黑煙籠罩整個鷹嘴峽,遮天蔽日。
山坳裏,風裹挾著焦臭味,我想吐,手死死攥住韁繩。
麻瓜耳朵緊貼在腦後,前爪直立,脖頸高高揚起,一看就是男狗的樣子。
阿樹按著霍衍送我的鎏金錯銀劍,也神氣十足。
突然,山崖上傳出石頭滾落的聲音,麻瓜狂吠著衝向山道。
“回來!”我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一支黑羽箭破空而來,正釘在麻瓜剛才站立的位置。
“趴下!”阿樹猛地將我撲倒。幾乎同時,我們身後的岩石被箭雨擊碎。
我抬頭看去,山坳深處立著個黢黑的身影,脖頸掛滿指骨鏈。他的目光正死死盯著我,讓人五髒六腑像被冰水浸透。
直覺告訴我,他就是薩滿巫師。
我嚇得炸毛,轉身就跑,“阿樹快逃!”我尖叫著拔出趙五的短刀。
少年卻像離弦的箭衝向那個身影。
忽然,麻瓜的吠叫、匈奴人的慘叫、火焰的爆裂聲全都消失了,天地間隻剩下薩滿吟誦咒文的嗡嗡聲。
“阿樹……”我撕心裂肺地喊他,可自己什麽都聽不見。
我跌跌撞撞在火海裏奔逃,碎石硌得腳底生疼,濃煙把人嗆得眼淚直流。
身後,那個薩滿死死跟著我,怎麽也甩不掉。
我撲進一處岩縫,後背緊貼著發燙的石壁。
他從濃煙中探出,手裏舉著骷髏法杖。
麻瓜從側麵猛撲上來,一口咬住他手腕。薩滿吃痛鬆手,一腳把麻瓜踢得不見蹤影。
我轉身想跑,卻被滿地黏稠的血漿滑倒,眼睜睜看著他不斷逼近。
朔風營的將士們正在石障處與匈奴兵慘烈廝殺,沒有人注意到我正在被那個可怕的薩滿逼的無處可逃。
我死死捂住嘴巴,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
薩滿令人毛骨悚然的吟唱聲響起,汗水浸透了衣衫。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渾身僵硬,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站在三步之外,“漢人小姑娘!”
他竟然能說字正腔圓的漢話。
“我在這片土地上行走了六十年,從來沒見過兩個魂靈的人。”
他慢慢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我不會殺你。”
我死死盯著他,胸脯劇烈起伏。那對瞳孔黑得深不見底。他見我顫抖著後退,又向前邁了半步。
“別跑。”薩滿露出黑牙,“你的另一個魂靈很害怕,它在發抖。”他舔了舔嘴唇,那舌頭竟然也是黑的。
“我可以幫你把它趕走,隻要你乖乖站著別動。”
我明明想逃,膝蓋卻止不住地發抖。
他手指縫夾著一根泛黃的骨針。“別怕,你身體裏有比草原還古老的秘密。”
他指甲又長又黃,像鷹爪朝我的眉心伸來。
“不要!”我哭喊著後退,後背卻撞上岩壁。
薩滿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啊,它在害怕。那個住在你身體裏的,東西。”
枯瘦如柴的手一把鉗住我的喉嚨,像鐵箍般將我整個人提在半空。我的雙腳離地拚命撲騰,卻逃不出他的掌心。薩滿渾濁的眼珠驟然放大,瞳孔裏浮現出詭異的旋渦。
我的視線頓時模糊,無數記憶碎片像決堤的洪水般湧來。
在幼兒園滑梯上,“媽媽我不要”,我聽見自己奶聲奶氣地喊。
初中教室裏,那個側臉像極了王棱的男生在帥氣地轉筆圈。
出租屋,他的臉擋住天花板上的吸頂燈,還有那瞬間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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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考場、準考證,徹夜不息的走廊……診斷書上“惡性腫瘤”四個刺目的黑字,還有,裝著進口藥劑的冰冷輸液袋。
突然,所有的畫麵戛然而止。
薩滿的手劇烈顫抖,他布滿皺紋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下去,脖頸發出可怕的哢哢聲,眼珠迅速灰白。抓著我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鬆開,最終像截枯木般直挺挺向後倒去,皮袍子揚起一陣灰塵。
我摔下來,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我顫抖著伸出手,剛碰到薩滿的臉頰,那層枯樹皮般的皮膚就簌簌剝落。他的眼窩迅速凹陷,白發紛紛脫落,連牙齒都一顆接一顆從牙床掉下來。
我忽然想起量子態的遊戲規則,現實一天,量子態一年。
這個薩滿想要窺探我的記憶,卻被迫跟著我的魂靈經曆了完整的人生,他瞬間在我的世界度過了三十年。
薩滿的皮袍子急速風化,變成一碰就碎的破布片。
骷髏法杖躺在一邊,上麵懸掛的銅鈴鏽跡斑斑,仿佛在土裏埋了幾個世紀。
我踉蹌著摸向自己的臉,摸到的依然是年輕光滑的皮膚,鬆了口氣。
好可怕的量子態。
強忍著惡心,用趙五的刀挑開薩滿腰間的羊皮袋。
裏麵塞著一卷泛黃的羊皮,我小心翼翼展開,隻見上麵用暗紅色的顏料寫滿了扭曲的匈奴文字。看不懂,收起來再說。
羊皮袋裏還有一個手鐲,擦去表麵汙垢,露出精致的錯金銀工藝。銀絲盤繞成狼頭紋樣,狼眼處嵌著兩粒墨綠色的寶石。
手鐲內側刻著一行小字,像是某種古老的咒文。
長這麽大我還沒擁有過金鐲子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套在了手腕上,那鐲子冰涼涼地,讓我整個人打了個寒顫。
手鐲卡進腕子,我的視野瞬間被撕成兩半,一邊是燃燒的戰場,另一邊卻浮現出無數半透明的幽影。戰死的士卒在虛空中徘徊,有的拖著殘缺的肢體,有的頭顱隻剩半邊,卻還在機械地重複生前的廝殺動作。
一個被長矛貫穿胸膛的匈奴騎兵忽然轉向我,眼眶裏跳動著綠火,他嘴一張一合,卻沒聲音。接著策馬朝我奔來。
我嚇得尖叫,整個人後仰,手指不受控製地痙攣。拚命去扒拉金鐲子,想把它脫下來,可越慌越脫不掉,那個匈奴兵大蒲扇手幾乎就要挨著我的時候,我媽呀嘶叫,終於把它脫下……
刹那間,匈奴兵,以及所有鬼影都如潮水般退去。
耳畔驟然響起真實的廝殺聲,就好像自己從深水一下子浮出水麵。
我癱坐在地上,冷汗已經把裏衣都浸透了,手指還在神經質地抽搐。
再看那隻金鐲,一點也不好看了。
荀清月!說你什麽好。
我把那隻詭異的鐲子用羊皮紙層層包裹,塞進貼身的暗袋,再怎麽也是金子的!。
這會兒天快麻麻亮,我惦記著阿樹和麻瓜,不知道怎樣了?
麻瓜被那個該死的薩滿一腳,不知道受傷沒。阿樹,回去罵死他。沒那兩下子還非要向前衝,真不知該心疼還是該教訓。
我跌跌撞撞地爬上一道土坡,眼前的景象讓我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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