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贏家郭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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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前是一隻青銅鏡,精致、小巧,郭孝送的。我看著荀清月在鏡子裏癡癡的樣子,自己也被她的美貌震撼地無以複加。
    不知是不是第二次戴上金鐲時,自己被金鐲詛咒過。自那次後,這副麵孔就仿佛不停地脫胎蟬蛻,皮膚、樣貌每日都在微不可察的變化,那是種日積月累的改變,驚心動魄。不知不覺,我快認不出自己了。
    漢家女兒都早熟,可不管怎樣,離開長安城那個沒長開的16歲少女,此刻已蛻變得傾國傾城,雖然還沒完全脫去青澀,可眉眼兒徹底掙脫束縛,美得無法直視。她哭紅的眼簾下垂下幾根青絲,被氣息吹拂地飄呀飄,很久很久。
    所以,竟沒察覺到林醫官是何時出現在鏡子裏,她紅潤的皮膚在鏡中爭妍鬥豔。讓我由不得就回想起昨夜,這個壞女人在我身後捉狹地煽風點火,弄得人羞臊欲死。我閉上眼睛,任淚滴委屈地流淌而出。
    “我寶兒不難過,長痛不如短痛,就當生孩子,早晚都是一刀。”林醫官總是能找出歪理恰如其分地開解各種糾結。可我偏偏就喜歡她的歪理,尤其是此刻,我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她盯著我的曲裾和紅腫的雙眼,默默將我摟進懷裏,藥草香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那些粗哼哼的莽漢們怎能配得上我寶兒,碰下都能刮花皮肉的漢子咱不要。”林醫官促狹地膩著我,讓我輕微喜了半息,可笑聲短促地都沒衝破鼻腔。
    不知怎麽,我忽然覺得林醫官也是人類npc,可想不出因為什麽緣故。
    三哥扛著陌刀咚咚咚地走上來,整個峰燧像是就要塌掉。他鐵塔般的身軀堵在樓梯口。看看我又看看林醫官,黑臉上寫滿無措,最後隻憋出一句,“妹子,餓不?”
    我像是來了靠山,轉過頭把自己揉進林醫官懷裏,想撒嬌。
    “三哥,以後不打仗了,跟著妹子種白菜。”我眨眨眼,套三哥的話。“三哥要是樂意,妹子這裏寡婦管夠。”
    “嗯,一個就行。”三哥甕聲哼哼,很知足。
    我放心了,“以後趙雲就叫您幹爹。”我補充道。
    “嗯,哥給咱兒子揍人。”
    阿樹跟在他身後,手裏捧著碗還冒著熱氣的羊肉羹,有吃有喝,可眼睛就是不敢看我,他被大紅嫁衣嚇著了。臭小子,以後讓酸果兒收拾你。
    酸果兒最機靈,她踮著腳給我披上件外袍,又悄悄把一束野芍藥塞進我手裏,花瓣上還帶著晨露,一看就是霍衍采回來的。
    霍衍今日慫得沒了影子,這樣也好,總歸斷了他念想。我想起林醫官的話,長安的小白臉還不如那些莽漢,別指望他為你拚命。
    “辛軍侯……”阿樹剛要開口,又猛地閉嘴。
    三哥狠狠瞪他一眼。
    我撩起裙擺就往了望台跑,透過箭垛,望向校場外的穀地,那裏隻剩揚起的塵土。
    午後,官道盡頭突然出現一隊長龍。
    金吾衛的儀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旗手高舉 “安漢公”旌旗。勞軍隊伍浩浩蕩蕩,光是載著賞賜的馬車就有二十多輛。
    我喃喃自語,“安漢公!”王棱已經開始攝政了……
    距離他改朝換代還有七年。我寶兒,那時,你會是什麽模樣?
    王棱,我若以剩下的日子換你一天愛我,行嗎?
    我除去軍籍,就不再有資格走進軍陣,更沒資格坐在大漢朝的精銳中間和他們同吃同喝。這樣即便我拚命豎起耳朵,宣讀詔書的聲音仍然斷斷續續的,隻能連猜帶蒙。
    越靠前的封賞越無關緊要,哪朝哪代都一樣。
    百將翟書升任丁字曲軍侯。老將李崇調任敦煌都尉府,算是被下了軍權。
    直到我聽見辛玥接管朔風營校尉。
    朝廷妥協了。朔風營終究還是姓了辛。
    校場像炸開了鍋,可儀仗官卻視而不見,朔風營的這些悍卒,不是長安城的金吾衛能震懾的存在。
    我死死攥著了望台的欄杆,聽著風中傳來隻言片語。當聽到“辛去病”這個名字,和長安為質時,我渾身一顫。三歲多的孩子要去長安當質子?
    正當我幾乎屏住呼吸,林醫官也掐緊我手臂,她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如果不是郭孝強行霸占我,此刻要送走的可能就是我的寶兒了。
    她家那個藍眼睛加上四個陪嫁丫頭,辛苦這些年就整出這麽個獨苗。是整個辛家的指望。更別說他的卷毛藍眼珠出現在長安,半拉匈奴王族的血脈!哪家王朝敢把朔風營交給他。
    孿提雪兒嫁到涼州時,王昭君都還活著。她是匈奴貴女,作為與涼州漢人通婚的表率,點名說要嫁進朔風營。人家早就打聽清楚了,嫁的就是辛家嫡子辛玥。那時候漢匈兩家甜如蜜,單於來長安求親,迎接隊伍排到三十裏鋪。
    誰想到這才幾年。說打就打起來。
    酸果兒輕呼一聲。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郭孝正在儀仗隊前躬身接旨。
    腰間佩著青玉印綬的欽使宣讀另一份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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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第九峰燧的校場上旌旗獵獵,金吾衛的儀仗隊排成整齊的方陣,在烈日下閃爍著刺目的金光。這與白狼山那場犒軍如出一轍,隻是主角換成了郭孝。
    校場中央搭起的高台上,鋪著嶄新的猩紅地毯。郭孝身著絳紫色官服,他經過小半輩子的機巧算計,總算走上這個量子態遊戲的主角位。
    他跪接詔書時,我注意到他手指在微微發抖,這個向來心思深沉的男人,此刻竟也難掩激動。
    欽差大臣展開詔書,嗓音洪亮地宣讀著封賞。每念到一個頭銜,台下就響起一片抽氣聲。“武威太守司馬。”
    台下開始竊竊私語,郭孝的權柄擴展到了一郡之地。
    “河西巡邊使。”整個老兵陣列開始浮動。這意味著持節巡查玉門關至金城關防務的大權。難怪他答應我那麽痛快,說將來的整個涼州,隨我左右。
    “護羌校尉丞”我倒吸一口涼氣。他竟然闖進了涼州權力核心,盡管還僅僅是摸到個邊。可幾年後呢?十年後呢?
    我不由被絕望感扼住喉嚨,胸脯劇烈起伏著,幾乎喘不上氣。我怕窮盡一生也逃不出他手心。
    他的蓋世功勳是我的計策,朔風營最後的翻盤是因為我,最後關頭,縫合傷口的傷員竟然重新出現在戰場。還有鏡子裏的那個美貌容顏,沒哪個男人能放手。
    不,他不會放過我。
    犒軍的賞賜一箱箱抬上來。絲綢、銅錢、美酒。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套嶄新的鎧甲,據說用的是西域進貢的寒鐵打造。郭孝當眾穿上,鎧甲的金屬葉片碰撞聲清脆悅耳,這是舉世無匹的榮耀。
    足以讓天下孺子蒙羞。
    這是大漢朝絕無僅有的錯配。
    我站在了望台上,看著這難以置信的一幕。忽然明白了朔風營百年來的傳統,永遠分兵兩處,就像現在這樣。白狼山在慶功,第九峰燧也在慶功。
    即便一處全軍覆沒,另一處也能保住這支鐵軍的薪火。
    台下騷動起來。原來是欽差取出了最後一道詔書,要求新任護羌校尉丞送質子入京。郭孝的臉色瞬間煞白,他下意識地望向我的方向,又迅速移開視線。
    酸果兒拽了拽我的袖子,小聲道:“司馬大人的兒子要去長安為質,是什麽意思。”
    校場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郭孝被將士們高高拋起。可當他被拋到最高處時,我看見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死死盯著了望哨,那是我藏身的地方。
    我昏頭了。郭孝沒兒子,那不是意味著我寶兒,是他唯一的孩子。我寶兒要進長安當質子?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嗡嗡作響。雙腿一軟,整個人直直向後栽去。
    “荀姐姐!”酸果兒的驚呼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昏迷中,我仿佛看見長安高大的城牆,看見森嚴的宮門,看見我的寶兒穿著小號的帝衣,站在陌生的庭院裏哭泣。
    而王棱,那個曾經溫柔待我的男人,會怎樣對待這個流著他血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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