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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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會兒,亭長匆匆趕來,手上拎著食盒。
“夫人有什麽吩咐?”他掀開蓋子,裏麵碼著一摞子肉夾饃。
酸果兒接了,去一旁擺弄。
“亭長,此處亭隧的往來記錄可否借閱?”大漢朝是建立在筆杆子上的時代。常言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個時代就是。
“成!”亭長一口答應。
勉強吃掉半片肉夾饃,一陣惡心。酸果兒吃嘛嘛香!吃得腮上冒出肉蛋子,胸脯比我半拉手心大出一碗。
庫房的浮塵在陽光裏沸騰。
竹簡堆積成山,按照年份體例整齊碼放。
我走過去找到往來記錄。
竹片記載著時間和府衙人名,補給以及經手人。總數超過數尺。
還好我不是來查賬,隻看流水。
整整一天,庫房裏燭火氣熏得人眼睛發酸。
肉夾饃一口沒吃,張口就惡心。我餓得發昏,隻好一個勁喝水。
直到深夜,我終於找出一卷竹片。
“元始元年五月癸巳,涼州軍王錚部軍侯李賁秩比六百石),率曲卒百二十人……過酒泉北塞十七隧,補粟百二十斛,鹽三石,……隧卒張武驗符……”
百將李賁,已經是李軍侯了。
我腦海裏立時浮現李賁被捆成粽子的畫麵。郭孝判他“重責三十,革除軍籍。”
那是朔風營開拔的前夜,就發生在司馬府,我的眼前。
百將是怎麽突然變成了,北征軍主力軍侯了?
“姐!”酸果兒輕輕喚我,“該睡了。”
“嗯。”
……
孔雀綠眸子泛著詭異的精光,他說話宛如秘咒。這個女人留下,其他,死!
刀鋒箭矢在我身邊繚亂。我仿佛陷身那場搏殺。瞬間,時光被按下暫停。莽漢子們被定格,刹那成永恒。我在定格畫麵裏尋找,喊殺聲在刀箭破空聲裏就像在波濤裏投進石子,斷續且單調。
我靜立於血色光影中,細聽回味。直到身邊幻象盡數化作虛妄。
這是一場靜默的戰鬥,慘烈的搏殺使得我的莽漢子們根本沒意識到,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發出呐喊。
孔雀綠眸子身後的漢軍,全是漢人。
呼!我長出口氣,整個背脊都濕透了。
……
我用手緊緊扯住冪離紗,可紗巾子卻仍然列列飛卷。
“老久叔,您守在這兒。棒子陪我去敦煌。”
韓老久是見過世麵的人,他點點頭。“我在,他們就活。”
棒子成了我唯一的兵。
當巨大的太陽從十七亭隧上方升起,他揮動馬鞭,啪!兩匹轅馬拖著廂車,車輪緩緩轉動,車廂裏是我和酸果兒、麻瓜。
這輛雙轅馬車,星夜疾馳,向著敦煌駛去。
車廂沒多顛簸,我卻暈車了,戈壁灘上的石頭子稍微碰下車輪,我就惡心地想吐。
酸果兒一個勁兒給我捶背。
“姐,你整日沒吃了。”酸果兒很委屈,肉夾饃都給她吃盡了。
“嗯,前邊不遠就是瓜州,有很好吃的瓜,姐去那兒吃。”我氣息萎靡、臉色慘白,編著蹩腳的瞎話。
曉行夜宿,勉強堅持到瓜州時,已是第二日午後。
瓜州不大點地方,城方八裏。整座城的客商小販摩肩擦踵,鬧哄哄地車都擠不進去。而且多數都是西域和關中來的富商,他們總是選瓜州城來做大宗交易。
半日腳程之外正在生死搏殺,可這裏卻喝著葡萄酒,看著胡姬扭動肚臍。沒人惦記是誰擋住匈奴人的彎刀。
朔風營的男人幾代人流血,卻隻澆灌出麻木。
好容易擠進驛站,裏麵卻塞滿傷兵,都是撤下來急需醫治的前線戰卒。腐臭味熏天,不少人都染上疫病,黃的、綠的滿身滿臉,讓人惡心地要吐。
此刻,隔著冪離紗,傷兵們麵色不善地盯著我。
進到驛站裏,有種羊入虎口的即視感。
他們肆無忌憚地盯上我,甚至紛紛伸出手夠過來。酸果兒挽著我的胳膊都在發抖,我倆轉身就向外跑,可沒跑幾步就被一幫人團團圍住。
他們哄笑著,說著各種難聽的汙言穢語。傷兵們衝著我倆肆意調笑,自得其樂,仿佛這樣就能宣泄欲望,我倆驚慌失措,可他們卻一副滿足的樣子。
沒法子,都是重傷,許多人都得了敗血症。沒人知道自己幾時死,又幾時活。
我們這樣的女人出現在驛站,讓他們瞬間找到了活著的樂子。
棒子從人群裏擠進來,把我倆拉了出去。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棒子又滿城晃悠著踅摸客棧,一直等到快入夜時分,他才撩起廂簾。“客棧,說好了。”
這家客棧有一圈雙層土堡,正門柵欄上方垂吊九盞紅燈籠,土膩子辟得齊整光潔,天井被成排的車馬擠得滿滿騰騰。這兒是瓜州首屈一指的膏腴之地,從長安到波斯,什麽打扮的客商都隨處可見。
正堂擠滿食客,幾個妖豔的女子跳著羞人的舞蹈,處處可見火辣辣的西域女子。
我拉扯酸果兒,“姐帶著冪離紗不便,咱回房裏吃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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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酸果兒懂事地點頭。
驛站那些傷兵再怎麽說還有大漢軍律管著。這兒?可是江湖!
棒子端著一盆羊骨頭和牛筋饢餅,熱氣騰騰踹開門。我聞著味兒,惡心地差點嘔出來。
棒子尷尬了,“荀丫頭,我也沒做什麽呀!”
我氣得臉紅!我要吃櫻桃,沙棗,杏仁酥!
“滾你房間吃去……等等……把果兒帶上。”酸果兒蹦蹦跳跳,跟著他棒子哥啃羊骨頭了。
“死遠點!再敢讓我聞見……”我對著房門嚷嚷。
“荀丫頭也是你叫的!”我不依不饒地。
然後蒙上被子哭鼻子。
不一會兒,被子被小心翼翼揭開。
一整盤葡萄、紅壤瓜和梨兒被塞進被窩。
酸果兒著急忙慌地開門,“姐,我再不去棒子哥就都吃完了!”
疲倦如潮水將我淹沒。
我好累,怎麽也睜不開眼。棒子似乎把我攔腰抱起,我還嫌他太粗魯,想抱怨,卻倦地沒力氣。一會兒,似乎又被他扔在馬鞍上趴著,顛簸地要嘔、可一點力氣也沒,嘔不出來,幹嚎。馬蹄聲隆隆,我感覺有雙手牢牢地按著我的腰。
我聽見酸果兒的咯咯笑聲,可又像是那些西域女子在我耳邊調笑。
困意漫長地似乎過了幾輩子,後來不再顛簸。卻又如同在雲端漂浮,我陷入昏沉,在半睡半醒之間,直到完全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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