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坤，雪帛閣曾經的金主，我認識他的那晚，他半條腿已經邁入鬼門關，是我把他撈回來，而且是兩次。他是空間大佬，可也有最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動用空間之力會消耗他的生機。
    “聽說過謝坤這個人麽？”
    “嗯，想說什麽？”
    “他是我朋友，你們找的那個人，或許是他。”
    “帶我去見他。”
    我才猶豫半息，鋪天蓋地的吻已不期而至，我又一次昏了頭。
    空間鏈墜祭出，立方體的虛影出現在醉生樓天字號客房。
    小魏嘴角微彎，一把摟過我，“姐姐還有什麽瞞著我的？秘密可不少？”
    眼前這個嘴甜的家夥讓我忍不住想押上一切賭一把，我摟上他脖頸仰頭吻他，“我的寶兒，姐秘密可多著呢，看你要不要跟……”
    牽著他走進立方體，赤腳踩在地下室的瓷磚上，冰涼。小魏打量著四周跟著我上樓梯，“還有誰來過？”
    “沒，”我編著言不由衷的瞎話。疤臉來過，可這能說麽？
    “哼，來過也無所謂，”小魏一把將空間鏈墜從我頸子上薅走，挑釁似的晃在指尖轉圈圈。“以後是我的了。”
    “我的寶兒，還給姐姐……”我慌了，共情爆發，空間鏈墜是幽冥界重啟之後，我唯一能自由穿梭界麵的底牌。1號不行，它被限定了位置，可空間鏈墜不一樣，它能隨心所欲地帶我去心想之地。
    伸手去搶鏈墜子，卻被他連人都給卷進懷裏，三兩下弄得沒了力氣。
    “那，先幫姐姐戴幾天。”我沒轍了，他像陽光曬著身子，讓人懶洋洋的生不出抵抗意誌。
    上樓，走出大門。
    門外已經是建康烏衣巷的廣場，醉生樓就在我倆身後，炊煙嫋嫋人聲鼎沸。
    “獨孤哥哥！”那個明眸少女袁姝剛轉過街角，正巧迎麵和我們遇著。
    這麽湊巧？你覺得我信麽。我挽著她上司的胳膊，裝傻不鬆手。四周的眼神頓時亂糟糟地圍了過來，這可是西晉末年，女子當街挽著男人，不是那啥就是那啥，可我不管，愛看了看去，被圍觀的即視感早成了尋常慣例，誰在乎!
    袁姝可沒我這麽豁得出去，她是袁氏貴女，規矩大著呢。
    三人在烏衣巷漫步，小魏成了最靚的仔。
    一處打鐵鋪子，袁姝停了下來。
    她小聲給小魏咬耳朵，可這次我貼著小魏的膀子，聽得真真切切。
    “這裏絕沒有這麽個打鐵鋪子，屬下在烏衣巷數月，敢拿性命擔保。”袁姝媚笑，仿佛是和小魏說什麽情話。
    我扭了扭腰，小魏的注意力回到我身上。“我寶兒等一會兒，好麽？”
    小魏一笑點頭。
    走進鐵匠鋪，眼前為之一變，火爐子鐵鏨子統統消失，畫風已經是超現實的城中村，和我想的差不多，接下來，再經過一處虛空暗門，就應該是那片村落，清風綠樹，原野上的小院子，然後，我一步步確認，等推開曾經印象深刻的籬笆門，走進那晚的酒店房間裏，奢華、昏暗，窗簾緊閉。
    謝坤竟然再一次衰老，眼窩深陷，臉上大片褐斑，喉嚨發出痰鳴。
    “你來了，”他嗬嗬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早晚會來。”
    我心裏不是滋味，看著他這樣，覺得人活著真費勁，何苦呢？
    “幫我暖暖，暖熱了，條件你開。”熟悉的台詞，熟悉的選擇題。
    我搖搖頭，“我被係統隔離了，沒發現麽?”我拎著裙擺轉了個圈，“認識一下，蘇九娘，想聽廣陵散倒是能幫忙。”
    笑話太冷，謝坤沒笑。我陷入沉默，“我有人了，不再幹這個了，沒法幫你。”
    “找我有事？”謝大佬問。
    “想問問你，有沒有考慮結束遊戲，返回現實？”
    我知道他在做些什麽事，用袁姝的話說，跨維度貿易，至於貿易什麽不得而知。可巡天衛已經查到了永嘉五年的烏衣巷，就憑空間之力苟著，早晚得老死，何苦要這麽浪費生命。
    謝大佬咳嗽了一聲。
    眼前虛空變幻，我身邊出現數道虛影，完全看不清模樣，仿若鬼魅般虛實不定。避無可避，我被那些虛影壓製，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法擺脫，如同鬼壓床的無力感，終於被兩手後舉，跪在地板上。
    “別掙紮了，他們不在一個維度，掙紮也沒用。”謝坤老邁的嘶啞聲割裂屋內的暖意，變得冰冷可怖。
    “你要做什麽？”我眼淚霎時滑落，哭了，不是為我自己，“別這樣……”
    “小東西，咳咳，你不該摻和進來。”謝坤變的無比陌生，像是瀕死之前突然抓住救命稻草。“你的小苗苗還沒養大，原本想著，咳咳……”他肉眼可見地衰老，變得更加粘稠破爛，“等不及了，那就委屈你吧……”
    我不再掙紮，想知道我和他會是什麽結果？無論什麽結果，都是他的選擇，不是我的。
    我被那些虛影的無形之力高高舉起，停留在謝坤上方，他吃力地抬起雙臂，輕輕向兩邊一撕，劇烈的疼痛感瞬間炸裂，我頓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他對我撕心裂肺，胸腔血肉被輕易扯開，鮮血噴濺得滿床都是，恐懼、絕望和比被開膛破腹的痛讓我發出變形的嚎叫聲。
    “不要……”我掙紮著哭喊著，眼前隻有無比的紅，血紅色的虛空中一隻骨殖枯手伸向我，在小腹丹田處肆意探查，鮮血淋漓！
    就在意識割裂斷絕的最後那一瞬，我聽見謝大佬歎息，“唉，早該相信你，的確沒撒謊……”
    噗，一顆石頭，確切的說，一顆女媧石跌落在他手心。
    異界虛空的竹節簪空間，我和荀清月雙雙覺醒，一縷意識寂滅，那顆花了十個億升級到神級角色的女媧石角色被係統回收了。
    我嚇得沒了血色，半仙體抖如篩糠，和荀清月摟著抱成團。雙半仙體的身子都痙攣的難以自控，後怕和恐懼讓我無法呼吸。
    為了那株天機樹幼苗，他們什麽事都能幹出來。
    謝坤死死盯著那顆女媧石，顯然，他認得出。
    啊！他破爛的嗓子發出駭人怒吼，啊……
    係統隔離解除，我再次召出一顆女媧石，升級再升級直到神級，熟稔的像是炒一道菜。很快，一縷意識融入全新的女媧石角色，接管了肉身。
    這次，係統分配的角色依然是蘇九娘！就像我三次進入量子態都是荀清月一樣，對我來說，就如同被係統植入bug，執拗地近乎偏執。
    我再次出現在謝坤眼前。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門開了。
    我回頭看去，袁姝挽著小魏，出現在門外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