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量子態遊戲的末日副本，玻璃小屋在回形島的落日餘暉下折射出金黃色，滿山芍藥花開，所有的一切表明，隱藏在謎題裏的勢力對陳雅妮了如指掌。
    我悄無聲息地跟著被鎖魂鏈花樣捆綁的女媧石替身，那鎖魂鏈邪佞異常，無形無狀，卻分明能感覺到它遊離在皮膚上，勒出一道道羞恥的印記。
    一個男人背對著我坐在餐桌上，很熟悉的背影，可一時想不起來，直到他轉過身，我才驚愕地發現，他是杜梟，幽冥殿的大長老！
    我很難相信自己所見，是他把我丟進牙行，棄如敝履，卻又為什麽兜這麽大一個圈子，出現這個地方。
    “馮崇嚴這個蠢貨！”杜梟冷笑著站起來，他指尖虛空一劃，我花了十億升級的女媧石再次化成星光點點散作塵埃。“小東西，還要我請你出來麽？”
    杜梟五指一抓，我整個身體從虛空中分毫畢現，體內的魂奴印綻放出耀眼的光。
    啊！……我驚叫著在半空掙紮，卻不由自主地緩緩向杜梟的掌心飛去。
    難以置信的是，我都已經進化到即將半步渡劫，卻仍然對那魂奴印沒有半分抵抗之力。
    “大長老……”我呻吟著，被他的掌力牢牢禁錮，扭動著，劇烈喘息。
    “小東西，你還真的讓我驚喜。”巨大的壓迫感讓我跪在他腳下，“如果不是你那點幼稚的好奇心，我差點栽在你這小東西手裏。”
    “大長老，雅妮什麽都不知道，放過我吧……”
    我顫抖著哀求，沒料到查到最後，線索背後竟然是杜梟，隱藏得這麽深？他不是和財叔、老王都是邢總那條線上的勢力麽，怎麽會成了末日島的後台？
    “不明白本座為什麽要把你送進牙行，是麽？”
    “大長老，您是雅妮的投資人，雅妮的一切也是您的，不是嗎？”
    杜梟指尖一擲，我跌落在地板上，癱軟如泥。
    “小東西，你太燙手，本座還不夠資格擁有，懂？”杜梟獰笑著，居高臨下看著我，“邢矮子忒拎不清，量子態進化最完美的花瓶，他也配占有？本座就知道在他手裏捂不熱幾天。”
    杜梟指尖在我身上劃過，我如遭電擊，全身顫抖不停。“大長老，放過我……”
    “巡天衛我惹不起，可你不該送上門。”杜梟臉色鐵青，勾起指尖，把我挑高在他眼前，“末日島的秘密，不是你這賤人能窺視的東西，懂？”
    我絕望地掙紮，幽冥殿竟然在幹販賣人口的勾當，充當黑暗的爪牙，我落在杜梟手裏，恐怕沒什麽好下場了。
    “想不到你進化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快，竟然快要渡劫了？”杜梟眯縫著眼睛，死死盯著我的雙眸，“說說，本座該拿你怎麽辦？”
    “大長老，讓雅妮做什麽都可以，別讓雅妮死……”眼淚滑落，我能感覺到杜梟的殺氣籠罩著我，汗毛倒豎，恐懼感讓我幾乎要暈厥。
    “死？本座還沒那麽大手筆，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價值！懂？”
    陽光沉入海平麵，鐵灰色的餘暉讓玻璃屋內變得黯淡無光。
    “在這個末世，你是永生的鑰匙，是財富的密碼，是權力的魔杖，”杜梟的指尖揉捏著，無形的巨力傳來，被他的掌心揉搓蹂躪得無力擺脫，自己會麵臨什麽樣的下場……我後悔了，自己簡直是自投羅網，給人家送上門。
    “不要啊……”我哭喊著，可是隨著他掌心持續揉搓，我能感覺到自己被他揉捏成了一顆藥丸，那是種無法理解的變化，一顆藥丸，意識並沒有被湮沒，可身體的變化卻清晰傳遞進神念裏。
    一顆藥丸！
    陳雅妮完了，我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意識即將寂滅之前，我預感到到到自己即將被係統回收， 悲傷如海浪將我淹沒，那一刻，我心裏最後想到的竟然不是小魏，而是孔汾。
    ……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高氧孕倉的環境。
    經過複雜的出倉程序，我拿回自己的物品，走出量子態大廈。
    我被係統回收了，角色重置，從陳雅妮的肉身中返回了現實，一切都沒了，陳雅妮的角色在量子態世界被徹底歸零，僅僅在末日副本中留下一顆藥丸。
    現實中的陳雅妮，一副被現實摧殘的苦瓜臉，身材還算性感。那是我上次和老王交易後有意恢複了她原本的樣子，也是我為最壞的結果給自己留下的退路，沒想到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上一次我是從1號三樓進入的現實，從高氧孕倉裏帶走了荀清月的肉身，她還在竹節簪的空間裏滋養，慶幸的是，我的所有底牌都藏在竹節簪，包括那株天機樹幼苗。失去了陳雅妮的半仙體，我不知道在現實世界還能不能打開竹節簪。
    我感受著發髻虛空，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神念依然能和竹節簪相通感應，我鬆了口氣，狡兔三窟的僥幸，讓我還沒有輸的傾家蕩產。
    我提醒自己，絕不能打開竹節簪，一旦被人發覺，我隻怕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陳雅妮的平凡，是現實裏最好的保護。
    路過菜市場，我買了點菜，拎著走進家暴男當初的家。
    “小陳，好久沒見了，萌萌呢？”樓下的阿婆給我打招呼。“他奶奶帶著呢！”我順嘴編著瞎話，走進單元門。
    萌萌在劉琴那養著，老王當他是親生的，也算有了個快樂的童年。
    上了樓，才想起自己沒有這套房子的鑰匙。
    愣了一會兒，覺得很酸楚，不是為我，是為了陳雅妮的原身。想了一會兒，找人開鎖換鎖，這才進門。家裏上次我收拾過，很幹淨整潔，這也是我的習慣，
    在超現實當了那麽多年超神美女，突然在鏡子裏看到自己人到中年的死魚臉，悲涼愴然的心情讓一切變得灰暗破爛。
    深夜，不知道怎麽，身體忽然傳來熟悉的溫度和力度，我驚喜萬分，疤臉終於又想我了，他吃了一日三秋丸，穿越層層壁障，把我卷進他無比巨大的懷抱裏。
    一整夜，我的凡人之軀幾乎伺候不起這頭蠻牛了，他無色無形，看不見也聽不見，可他摧枯拉朽的力量卻沒半分打折，直到天亮才漸漸平靜下來。
    死蠻牛，他是和我有心靈感應，知道雅妮“死了”麽？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末日島那幫人通過角色控製現實玩家，疤臉有沒有可能已經被他們控製了呢？否則為什麽這個時候上我的身？想到這裏，我嚇壞了。我在家裏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再發生任何事，一天一夜，相當於量子態一年。這麽久過去，沒有哪方勢力找上門。
    或許陳雅妮失蹤的風波已經悄無聲息的過去。
    按照時間推算，幽冥界重啟也應該已經完成。我盤算著，是時候重返量子態世界了。
    冥都是不能再回去了，除非能找到小魏，可我對他的去向完全一無所知，至於袁姝，她是絕無可能透露小魏的行蹤的。超現實更不能回去了，到目前為止，已知的大反派竟然之幽冥殿的大長老杜梟，返回超現實對我來說無疑自尋死路。
    我需要改頭換麵躲起來，以量子態世界的無窮盡數列，真要躲進遊戲裏，比現實裏更安全。
    對我來說，不通過高氧孕倉進入量子態並不難，我有鏈墜空間，也能通過大平層的家直接進入1號，可眼下隻能走鏈墜空間這條路，冥都1號暫時不能去。
    我召出鏈墜空間的立方體。
    等走出那所房子，出現在姑臧城的城南小院，我收回鏈墜空間，依然保持陳雅妮的肉體凡胎，以免招來無端的麻煩。
    從櫃子裏找到一身羌奴的麻衣換上，唯一不合時宜的就是頭發太短，還挽不出發髻，索性羌奴披發左衽的形象，反而不會引人注意。
    就當下而言，我唯一能去的地方是雪帛閣，那裏原本就是幹暗樁這行的，足夠隱蔽，而且知根知底。而且，我很了解進雪帛閣的那套路子，最快最好辦的是去紅綃舞坊。
    紅綃姐，委屈你了。
    傍晚時分，我再次走進舞坊，紅綃正指揮著幾個舞娘排演龜茲豔舞。
    “找誰？”紅綃對我這樣的中年羌奴並沒表現出半點蔑視，她自己也不過就是個舞姬，能歧視誰！
    “交易！”我裝作惶恐的模樣，繞著圈解開口圍子
    這一次，紅綃沒有帶我去密室看我身材，她瞄了我一眼就知道，年紀大了，身材也絕賣不上價錢，就是送給老粟特薩莫爾大叔看人家看得上不！
    “給你個機會，能幹就收你，幹不了也沒法子。”紅綃搖搖頭，什麽人都敢來舞坊亮條子？
    “謝謝掌櫃的給機會，願意，奴家願意。”我忙彎腰行禮，裹上口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