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海裏閃電般劃過淩亂破碎的畫麵，陰暗潮濕的地下城，老鼠從身邊吱吱叫著飛速掠過，變成中年人的洪姨端著一碗粥，勺子顫巍巍地喂向我……
    瞬間，我反應過來，這是我的預言之力，從財叔那兒傳染來的預言之力。洪姨不會死，也不能死，我冷靜下來，腦子裏盤算該怎麽救她。
    自己是有係統重置之力的，曾經幫助硬漢老李改變過長平之戰的結局，沒可能救不了一個老太太半條命。
    我凝聚神念，手指撫向洪姨脊背上縱橫深壑的血痕處，沒有更多奢望，我隻要這一小片皮膚回到幾分鍾前。
    熟悉的感覺，似乎能溝通天機樹的生機了，源源不斷的生機湧過來，轉化成玄妙無比的時光回溯，洪姨脊背上的血痕肉眼可見地消失，直到完全回到幾分鍾前。
    洪姨醒過來，長長喘著氣兒，臉色稍有血色。
    “雅妮，我剛才好像死了……”
    “瞎說，死了還能說話？”我扶老太太坐起來，幫她順背。
    想不到末世副本竟然在抄襲超現實元素，就像這套房子，在超現實的故事脈絡中，它是政爺送我的，可在末世副本裏靜脈掃描竟然完全匹配，是巧合還是陰謀？
    關於這個問題，洪姨解釋說她看見我們從這裏去了幸存者營地。
    幸存者營地？
    第一次得知還有這麽個地方。
    “洪姨，怎麽去呢？”我原以為這裏能通向1號，可試過，大平層是一座孤島，哪兒也去不了。
    洪姨搖頭，滿是疲倦而彷徨。
    我忽然想起，方才救洪姨的時候自己無意中溝通到了天機樹，難道幽冥界的重啟完成了？
    我拉上洪姨的手，嚐試神念破界，令我震驚的是，不經意間，眼前一黑，再睜眼，已經不再是大平層的沙發，而是一處幽暗潮濕的巷道。
    惡臭，汙水，坑道。
    這裏不是幽冥界，幽冥界的虛空浩瀚無限，而不是這裏坑窪不平的天花板。處處散發著詭異的光，既不是來源於燈火，也不是來源於天色，而是像幽冥界那樣無根無源的幽光。
    這裏是哪兒？不是幽冥界！
    果然像洪姨說的，大平層是鏈接這一處坑道的某個節點。
    “洪姨，這裏好惡心，咱們去前邊看看？”我扶著洪姨，深一腳淺一腳向坑道外走去。
    汙水在腳下咕咕流淌，我的赤腳黏上許多惡心的粘稠物，可也沒法子，末世副本能有什麽好設定。我除了特殊情況下偶然穿一下殺手跟，多少年都沒穿過鞋子了。
    向前走，有一群人圍著汽油桶烤火。
    有個大胡子見我們蹣跚而來，嘎嘎怪笑，“神級？難怪膽子這麽大！”
    我裝沒聽見，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麽區分的，一眼能看穿我的神體。
    “還敢走，就不怕……”
    那幾個男人開始起哄，怕什麽？該死的家夥說半句話!
    我停下腳步，還沒說話，聽見洪姨先開口了。“忘川司的人說話就來，不聽老人言，小心吃虧。”
    忘川司，我聽小魏說起過，那是冥都專管死人落籍的，怎麽會出現在末世副本？
    那夥人果然臉色大變，大胡子驚呼，“少他媽嚇人，忘川司的人怎麽會來葬魂穀？”
    洪姨鬆開我的手，緩緩走向油桶的火焰，伸手烤火。
    “不信就待這兒等。”她嗬嗬笑著，臉上的褶皺從慈祥變成詭異。
    我嚇了一跳，從沒看見過洪姨這副表情，怪嚇人的。
    大胡子那夥人拔腿就跑，從我身邊過去時，大胡子竟然伸手來撈我手腕，呲！他手心頓時血流如注，瞪著我，“我草，你她媽夠狠？給老子等著……”
    轉眼跑得沒了蹤影。
    我收了手心的青銅匕首，也走到油桶處烤火。
    “洪姨，這裏就是葬魂穀？”葬魂穀也是小魏告訴我的，是收容孤魂野鬼的一處結界，聽說和冥河挨著，不過跨著界麵，不在一個維度。
    “嗯，不知道啊，那個小東西這麽說而已。”
    洪姨不知道怎麽，從進了葬魂穀，我就覺得她怪怪的，小東西都是那些超神大佬們說話的語氣，她一個快奔七的老太太弄得跟真的似的。
    不管怎麽，她要真的是超神大佬，我也算有個依靠的對象。可她是麽，戰五渣都算不上啊。
    沒過幾分鍾，坑道不遠處出現幾個黑衣人，從我們身邊急匆匆走過。
    領頭的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我，“神級女人？你就這樣在葬魂穀晃悠，不怕？”
    我當真好奇了，“喂，說清楚，我該怕什麽？”怎麽看我一眼都能看穿我的神體，而且都問那句不怕？
    洪姨轉頭，用老態龍鍾的表情問，“我們剛破界過來，這裏不熟，先生要不要指點一下？”
    領頭的黑衣人點頭，“葬魂穀都是被感染過的，出了葬魂穀都會變成喪屍，神級女人的血能緩解喪屍毒，你們就這樣在這裏……”他搖搖頭，帶著人匆匆追了過去。
    我傻眼了，自己的血是這些半喪屍的藥引子，那在這裏不是等死。
    “洪姨，雅妮怕，咱們快離開這兒吧！”我拉上洪老太就走。
    坑道裏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碰上不少亂七八糟的人想要動手的，都被匕首三兩下給嚇退了。我餓得發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一個破珠子變得分身怎麽會餓？難道末世的世界觀設定會改變我的本體本性？
    更古怪的是洪姨短短時間，正在迅速返老還童，這會兒已經變成四十多歲的中年美婦，我驚駭的不敢問，我有回溯時光的能力，可那通常是向男人索取時的副作用而已，而且作為珠子分身，盡管升級到了神級，可這方便的作用遠遠比不上本尊。
    我隻是攙扶著她，不可能是因為我吧！
    越想越怕，可洪姨眼下是我唯一的夥伴，沒了她的先知之力，我在這裏更是兩眼一抹黑呀。
    “怎麽，雅妮，是不是很奇怪？”洪姨轉頭問道。
    “嗯！您變年輕了？”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能連通天機樹，我隻要和你在一起，總是能沾點好處的。”年輕許多的洪姨很溫柔，說話的聲音變得甜膩逼人。
    原來是因為天機樹，果然什麽都別想瞞過先知。
    “放心，洪姨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洪姨拍了拍我的手背，夾著我的手臂繼續向前走。
    此時，也隻能信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