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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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德殿門前。
    轎子停了下來,穩穩的落在地上。
    轎簾被人輕輕掀開了,“三姑娘,麟德殿到了。”
    陸懷兮輕輕應聲,起身下轎,一抬頭,便是紅牆綠瓦。
    她已多日不曾往這宮裏來。
    她本不想來,亦有人不想讓她來。
    譬如,她的姑姑,那位安寧宮裏對她十分厭棄的太後。
    再譬如,她的長姐,那位長樂宮裏母儀天下的皇後。
    懷兮這麽想著,前麵有宮女在叫她。
    “三姑娘,春安姑姑喚你。”
    她匆匆回神,皇後近侍春安不知何時已到了她跟前。
    許是錯覺,懷兮抬頭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瞧見了春安眸底一閃而過的不耐與厭煩。
    春安福了福身,笑意柔柔,“三姑娘,殿下已為您安排好了位置,請您隨我來。”
    懷兮順從的點頭,“有勞春安姑姑了。”
    一定又是角落裏的位置,懷兮這樣想著,畢竟長姐十分不喜她在皇帝麵前出現。
    可是,春安卻領她到了王語凝旁側的座位,這是離帝後最近的位置。
    “三姑娘,請坐。”
    懷兮身子一僵,猶豫了片刻,還是落了座。
    等春安回到皇後身邊,王語凝才側頭看向懷兮,以手掩麵,用著隻有她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又要被安排在某個角落裏。”
    懷兮聽罷,淡笑一聲,“爹爹和二哥哥的慶功宴,我自然得坐的離嫂嫂近些才好。”
    王語凝意有所指,懷兮怎會不知。
    陸懷兮落座後不久,麟德殿外,傳來太監尖利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滿堂眾人起身,整齊劃一的走到座位旁側的空處,下跪行禮,三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懷兮亦不例外,耳畔,萬歲聲震耳欲聾。
    懷兮匍匐在地上,忽地想起數年前,她與那人的調侃。
    “難不成我們跪在地上對著陛下行禮,高呼吾皇萬歲,陛下便真的能活到萬萬歲嗎?”
    那人柔柔一笑,“自然是不能的。”
    懷兮為醫者,怎會不知人如螻蟻,壽數不過千萬年中數十載。
    萬歲長生,終究隻是奢望。
    殿內鴉雀無聲,片刻之後,環佩叮當,皇帝聲音柔柔,“皇後已有身孕,日後便不必行禮了。”
    “臣妾謝陛下。”
    一陣腳步聲過後,高座之上,落下皇帝的聲音,清冷中帶了幾分威嚴,“免禮平身。”
    終於等到“平身”的命令,懷兮隨著眾人起身道謝,而後默然落座。
    落座的那一瞬間,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灼熱的視線,懷兮忙垂首,不敢再看。
    “皇叔還未到嗎?”
    “啟稟陛下,禦賢王身體抱恙,怕是不能出席了。”
    不知是誰回了這麽一句,又是一陣靜默,而後皇帝啟聲,嗓音悠悠,“開宴。”
    絲竹管弦聲起,十幾名舞姬魚貫而入。
    自皇帝落座之後,停留在懷兮身上的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未曾斷過。
    懷兮如坐針氈。
    一曲罷,樂聲停。
    “朕今日在此設宴,乃是慶祝大將軍首戰告捷。”
    “為了告慰前線將士,朕已命人往前線傳旨,大軍凱旋歸來後再行封賞。”
    皇帝講著官話,坐在底下的文武百官與女眷自然不敢閑著,齊齊高呼,“陛下英明!”
    “陛下,”坐在皇帝身側的皇後端起案上的茶盞,唇角笑意溫婉,“臣妾想先向陛下討個賞,不知陛下能否應允?”
    皇帝側頭,饒有興趣的勾起唇角,“皇後想要什麽賞賜?”
    皇後放下茶盞,臉上笑意不減。
    “父親出征前,曾向臣妾說起懷兮已到議親的年紀,希望臣妾能盡快定下懷兮的婚事。”
    妄想在這場宴會上沉默到底的陸懷兮,聽到皇後所說的話,驚得險些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她愕然抬眸,今日頭一次往帝後那邊看去,正對上皇帝探究的視線。
    年輕的帝王神色一凜,眸光沉沉,英俊的臉上很快染上晦暗之色。
    許是離得太近的緣故,懷兮甚至能感覺到隨著皇帝眸光逼過來的那絲若有若無的威壓之氣。
    坐在皇帝身邊的皇後顯然也察覺到了帝王的情緒變化,俏臉一低,眉目間添了不少乖順。
    “陛下,這亦是母後的意思。”
    皇帝收回視線,眼底陰鬱之色更甚,“看來,皇後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吏部尚書裴千山的小公子—裴訥,尚未婚配,且與小妹年紀相當。”
    “這位裴公子不止人品貴重,滿腹詩書,更貌比潘安,與小妹甚是般配。”
    帝後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入眾人耳中,而裴尚書恰在慶功宴受邀之列。
    瞬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裴尚書身上,皇帝也不例外,“裴愛卿。”
    四周鴉雀無聲,皇帝的聲音回響在大殿裏,冷冷清清。
    裴尚書已是滿頭大汗,他顫巍巍起身,連帶著聲音都是顫抖的,“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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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雙眸半眯,語氣寒冽,“愛卿對這樁婚事有何看法?”
    裴尚書的心已跳到了嗓子眼兒,有何看法?
    他能有何看法?他豈敢有何看法。
    盈都城內,誰人不知這陸懷兮與皇帝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若非太後從中作梗,此時此刻入主長樂宮,端坐在鳳位上的人便是她陸懷兮。
    誰敢娶與皇帝議過親的女人?
    “老臣……”
    裴尚書支支吾吾,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可憐他天命之年,兩鬢早已斑白,如今還要無辜卷入帝後鬥爭的旋渦。
    懷兮於心不忍,一聲不可察覺的輕歎,她站起身,走至大殿中央,然後朝著帝後跪拜,身體匍匐在地。
    “陛下,殿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親征戰在外,懷兮自幼喪母,長姐如母,小女親事,自是長姐說了算。”
    若太後和長姐非要她嫁做人婦才能安心,與裴訥成親也未嚐不可。
    皇後聞聲,甚是欣慰。
    皇帝垂眸,靜靜瞧著匍匐在地上的女人,眼神又冷了幾分,繃緊的唇線顯出他的不悅。
    片刻的沉默之後,皇帝聲音薄怒,“裴尚書,朕在問你話,為何不答?”
    懷兮的解圍未能成功,這個燙手山芋又被重新丟進了裴尚書手裏。
    裴尚書急忙走到殿中步履蹣跚,他倉皇跪倒在地。“額……陛下。”
    “三姑娘仙姿玉貌,才華過人,小兒粗鄙不堪,實在不能相配。”
    皇後鳳眉一凜,臉上已有薄怒,“裴訥美名遠揚,怎會如此不堪?”
    “裴尚書此番推諉,看來是覺得本宮的小妹配不上你家公子了。”
    “殿下息怒,”裴尚書聞言,倉促跪倒在地,“老臣,老臣絕不是這個意思……”
    皇後冷笑一聲,繼續逼問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裴尚書一時語塞,但他畢竟浸淫朝堂多年,很快想出了應對之策。
    他稍稍猶豫了片刻,隨即麵露難色,“殿下容稟,老臣不敢欺君,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
    “難言之隱?什麽難言之隱?不過是你的推諉之詞罷了,今日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宮可要代太後向你問罪的。”
    殿內微涼,可懷兮匍匐在地上,隻覺得身上汗涔涔的。
    看來太後此番是非要將她嫁了不可。
    “小兒不好女色,有斷袖之癖,怎可娶三姑娘呢?”
    “老臣……老臣不能把三姑娘往火坑裏推啊!”
    裴尚書還是拎得清的,給兒子安上一個斷袖之癖的臭名,總比株連九族要好的多。
    眾人嘩然,陸懷兮亦不例外。
    裴訥是否有斷袖之癖,懷兮清楚的很。
    畢竟,裴訥與陸懷兮,關係匪淺。
    這倒真是為難了裴尚書,一把年紀了還要編造這種謊話為兒子推諉婚事。
    但,這的確是個好借口,皇後在聽完這句話後臉色倏變,秀美的麵龐瞬間染上厭色。
    皇帝輕咳兩聲,“若真是如此,這門親事還是算了,皇後,你說是嗎?”
    年輕的帝王尾音拉長,警告意味十足。
    皇後掩去麵上尷尬,訕訕道,“陛下說的是,臣妾會去向太後稟明原委。”
    皇帝目光落向殿中,“裴愛卿,懷兮,起來吧。”
    懷兮謝了恩,低眉順眼的回到原位坐下。
    歌舞又起,席間,王語凝偷偷側身過來,“小妹,隻怕過了今日,裴訥的斷袖之癖要傳遍整個盈都城了。”
    懷兮不知該怎麽回答,沉默著喝了杯酒。
    王語凝不知懷兮心中是何想法,悠悠的歎了口氣,而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再議親,怕是難了。”
    懷兮再無心宴席。
    又過了一會兒,皇後隻說身體不適,先行離席。
    王語凝亦被太後身邊的清若姑姑叫走。
    懷兮又呆了一小會兒,實在架不住皇帝炙熱的視線,趁著歌舞停歇的空檔,謝恩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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