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寧可你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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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書言出必行,等不及赫連襄回來,便去他書房裏候著了。
赫連襄的書房很少有人能進去,除了自己的胞妹凝書。
凝書坐在書桌前,百無聊賴,隨手從架子上拿了本《國事論》來讀。
可這本書言語晦澀難懂,凝書實在是很難看進去。
父皇為她取名時,也算寄予厚望,希望她學富五車,像母妃言氏那般做個才色雙絕的女子。
可她明顯沒有傳到母妃的腦子,她不喜枯燥文字,不喜做女工,更不喜彈琴作畫,隻喜歡飲酒作樂,縱情天地。
盈都城裏的那些貴女,一個個為了博名聲費盡心機。
什麽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琴技第一,繡藝第一,這些貴女們爭得頭破血流,不過是為了靠名聲謀個好郎君而已。
但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又如何,終不及她金枝玉葉的公主身份。
盈都城內的好兒郎,自然得盡著她來挑,連長公主瑤月都得靠邊兒站。
陳興文,她的興文哥哥,她勢在必得。
此番見到陸懷兮,她沒有第一時間發作,亦有些陳興文的緣由在。
若非陸懷兮這一鬧,太後便真在瑤月的生辰宴上為其與陳興文賜婚,那便難辦了。
去歲遊曆至長淵,陳興文攔住縣尉轎輦喊冤,豈料那縣尉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
他眼中隻有錢財,視平民百姓如無物,竟不問冤情,直接要將陳興文關入大牢。
這一幕正好被凝書撞見,凝書的侍衛悄悄亮出她的公主身份,救下陳興文,將那縣尉嚇個半死。
原來,那縣尉在鄉試名單上做手腳,劃去了陳興文的名字,令其無法參加科考。
凝書知道後,小小懲戒了縣尉,並助陳興文獲得鄉試資格。
他們相處數月,情愫漸生,因此凝書誤了歸期。
但此事終被皇兄所察覺,皇兄怒不可遏,竟不聲不響的派人到長淵將她抓回。
從頭至尾,陳興文都不知她的公主身份。
直至那日,她從其餘貴女口中獲知陳興文中了狀元,才與其相約在大相國寺見麵。
她本想解釋,但他竟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想到這裏,凝書便覺煩躁,現在她又被禁足在王府,不得出去,想見興文哥哥一麵都難。
門外響起腳步聲,凝書豎起耳朵,判斷來人的身份。
這腳步聲有些熟悉,沉穩有力,是皇兄沒錯。
她急忙起身,跑到門口,還未等赫連襄推門,已先一步將門打開。
赫連襄看到凝書,眉頭輕輕皺起,“你在本王書房幹什麽?”
凝書譏諷道,“怎麽?難道皇兄書房裏也藏了一個見不得人的陸懷兮嗎?”
赫連襄一聽便明白怎麽回事兒,臉上漸有慍色,“你去了青蘿苑?”
赫連襄身後還跟著追風,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的餘光落在追風身上,帶著幾分淩厲,“是你告訴她的嗎?”
追風怎會不知自己主子的意思,很快上前,“主子,是屬下疏忽。”
赫連襄眉眼未抬,雲淡風輕落下懲罰,“去領三十鞭。”
追風身子一僵,但亦不敢求情,隻是頗有深意的望了凝書一眼,而後輕輕應道,“是,屬下這就去。”
追風轉身便要去刑房領罰,剛走沒兩步,便聽得身後女子溫聲求情,“皇兄,不關追風的事。”
追風心裏一暖,正要回頭,卻聽得自家主子冷漠無情道,“青蘿苑的侍衛換上一批,再有疏漏,格殺勿論。”
追風剛一離開,凝書便氣急敗壞的跺著腳。
這還沒讓皇兄開口放了陸懷兮呢,他便要換掉青蘿苑的守衛,擺明了要一直關著她。
“皇兄,你為何要關著陸懷兮?我與她不過是女兒家的吵鬧,皇兄何必橫插一腳,引火燒身?”
赫連襄抬起折扇,示意她別擋自己的路。
凝書見狀,識趣讓開,跟在赫連襄身後,他在書桌前落座,看著桌子上那本攤開的《國事論》,輕輕皺眉。
他將書放到書架上,而後抬眼望向凝書,目光柔和。
“此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插手。”
凝書一掌拍在桌上,怒聲提醒道,“若是被陸家或者台諫知道此事,你會被推向風口浪尖。”
“陸家?台諫?凝書,你便這般看輕皇兄嗎?”
他忌憚陸氏,不過是為著先帝遺命,至於台諫,他更是從未放在眼裏過。
“本王將她關著,自然有本王的考量,朝政之事,你莫操心了。”
“昨日罰你抄的書可抄完了?若沒抄完,趕緊回你的芳凝苑待著。”
赫連襄頭疼的厲害,他自然不會將他關著陸懷兮的真正原因說出來,於是繞開話題,將矛頭對準了凝書。
凝書聽得抄書二字,加之方才他所答的話裏隱隱透著些政務相關之事,她便識趣的閉了嘴,再不敢輕舉妄動。
“抄完了書,我便能去見興文哥哥了嗎?”
一道淩厲的眼神掃過來,凝書忽覺得身上涼颼颼的,抬頭正對上皇兄能殺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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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凝書,你記住,陳興文身份卑賤,與你是兩個世界的人。”
“本王寧可你孤獨終老,也不可能將你下嫁於他。”
凝書哪裏見過赫連襄這般疾言厲色,一時間呆在那裏,竟不知如何是好,但她仍不死心。
“我……我對興文哥哥是真心的。”
赫連襄冷笑一聲,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
“真心?他對你有幾分真心?他為了逃避和瑤月的親事,讓人將你們二人之事傳揚出去。”
“現在,整個盈都城都在嚼你們二人的舌根子,你已成為王公貴族、平民百姓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將你的名節置於何地?”
凝書聽到這話,驚訝、失望與悲傷在一瞬間侵入身體,她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
她尖叫著,淚水肆虐而下。
赫連襄見狀,急忙起身,走近她,蹲下身來將她抱在懷裏,滿眼皆是心疼。
“傻妹妹,他隻不過是利用你而已,你竟將一顆真心托付在他身上。”
凝書如五雷轟頂,自那日瑤月生辰宴結束後,她一直詫異盈都城內之人為何突然在一夕間知曉她與陳興文之事。
現在,她終於有了答案。
皇宮內苑,皇帝所居住的未央宮裏,燭火初燃。
年輕貌美的禦前宮女,秉燭奉於案前,“陛下,已亥時三刻了,該歇息了。”
案子上擺著許多奏折,赫連彧握著朱筆,正在奏折上圈圈點點。
經此提醒,他抬頭,看著方才說話的宮女,眉心微蹙。
“隋榮。”
一聲不輕不重的呼喚,恰到好處。
隋榮會意,而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才多話的宮女,“來人!”
宮女剛放下燭台,還未察覺出異樣,待看到禦前侍衛提刀進殿,氣勢洶洶的朝著她而來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錯。
多嘴!
那名宮女俏臉煞白,慌忙跪倒在地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年輕的皇帝置若罔聞,一心沉浸在自己麵前的那本折子上。
隋榮大手一揮,“拖走,別吵著陛下批折子!”
禦前侍衛眼疾手快,拖走宮女的同時還捂住了她的嘴,令她剛呼出口的求饒生生吞了下去。
站在四周隨侍的宮女連頭也不敢抬,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皇帝最近很不痛快,上朝不痛快,批折子不痛快,看誰都不痛快!
隋榮這幾日站著也心慌,坐著也心慌,連睡都睡不著。
都說伴君如伴虎,他身為大內總管,皇帝跟前的心腹,尚活的戰戰兢兢,這宮女竟連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死的,著實不冤。
皇帝心情不好,這個中原因,隋榮一清二楚。
是因為長樂宮裏胎位不穩的皇後嗎?不是。
那是因為安寧宮裏一病不起的太後嗎?也不是。
皇帝這般廢寢忘食,無非是想讓自己忙起來,好忘了鳳陽閣裏陸三姑娘的那句:我與陛下,已是陌路。
批完這本折子,赫連彧正欲起身去休息,抬眼卻看到了下一本折子。
封麵上寫著,宏文館大學士陳興文敬上,陛下親啟。
陳興文,甚少上折子,出於好奇心,皇帝留了下來,打開折子。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竟看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看完折子的皇帝雷霆震怒,一把將折子拍在桌上,“放肆!”
正緊繃著神經的隋榮一見這副架勢,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鍋,先跪下再說。
隋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帶著宮裏伺候的宮女一個個跟著跪了下來,“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帝眯著眼,冷臉看著地上跪著的人,“隋榮,懷兮失蹤一事,你可知曉?”
隋榮哪裏想到竟是此事引得皇帝勃然大怒,登時便慌了神。
此事他早已從嘴碎的宮人那裏知曉,但太後千叮嚀萬囑咐,此事不可被皇帝知道。
他哪裏敢說?
“陛下,奴才……奴才不知啊。”
“隋榮,你若說謊,便是欺君,朕可誅你九族。”
隋榮渾身汗涔涔的,但即便如此,他仍舊咬死自己不知道。
九族?他七歲孤身入宮,哪裏還有什麽九族?
赫連彧凝視著匍匐在地麵上瑟瑟發抖的宮人,神色漸冷,“來人,擺駕安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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