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將軍府。
    王語凝所居的依蘭苑，院子裏整整齊齊的站著二三十個丫鬟仆婦。
    將軍府內苑，男人不得入內，管家隻能在苑外候著。
    可聽著裏麵不斷傳出的慘叫聲，管家在外來回踱步，滿頭大汗，唯恐出半點差錯。
    懷兮匆匆趕到的時候，守在苑外的管家忙上前道，“姑娘，您可回來了。”
    懷兮雖是趕過來的，可她神色倒是不慌不忙，“嫂嫂如何了？”
    那日從宮中回來，她聽了皇後的建議，又尋了幾個穩婆放在府中養著。
    雖多了一筆開銷，但到底準備周全，況且這穩婆和大夫都說嫂嫂胎位正，應當不會難產。
    隻要順利，便可無礙。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天際，懷兮被這聲音嚇的一驚。
    緊接著，傳來幾個穩婆的聲音。
    “少夫人，您用力，用力呀……”
    “少夫人，不是這麽用力的，您沒使對勁兒……”
    這下懷兮不淡定了，她深吸一口氣，“我去裏麵看看。”
    可還未抬腳，人便被青黛攔住了，“姑娘，您尚未出閣，不能進去。”
    “這是規矩！”
    管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三姑娘，產房不吉，您不能進去。”
    一番阻攔之下，懷兮亦有些猶豫，她忙轉頭看著管家，“大夫呢，大夫可在？”
    “大夫早早的便進去了。”
    裏麵的慘叫聲一聲賽過一聲，懷兮心中發顫，她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可雖是第一次，她聽這聲音便知，王語凝或許難產了。
    “管家，你派人速去太醫院請杜太醫，快去！”
    管家聽了，也不敢耽擱，趕緊去辦了。
    懷兮站在依蘭苑苑門外，耳朵眼睛一刻也不曾放鬆。
    不知為何，她忽然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當年，母親為言貴妃、淑嘉長公主接生時，是否也像她這般緊張呢？
    不，或許還要比她更緊張。
    那時的母親，隻是小小醫女，若稍有不慎，出一丁點差錯，便會人頭不保。
    可慢慢的，裏麵的聲音似乎小了。
    侍女們端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房內出來，潑在地上，留下一灘灘淡紅的印記。
    瞧著那些血水，懷兮握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嫂嫂，你一定要平安。”
    話音剛落，那個最有經驗的穩婆便從房間內跑出來，滿臉慌張，聲音焦急。
    “快叫你們管事兒的過來，少夫人胎大難產，有些不好了……”
    紅纓一直站在房門口，聽到這話，嚇得哭了起來，她一時六神無主，竟去拉扯那穩婆。
    “什麽叫不好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先前你說的好好的，我們少夫人胎位是正的……”
    懷兮身形也是一個不穩，但她很快穩住心神，也顧不上規矩，快步往院內走去。
    “青黛，三錢川羌活，五錢當歸，兩錢赤芍，趕去去煎。”
    這些藥材，懷兮一早便讓青黛備好放在了依蘭苑。
    懷兮準備的時候，雖不想王語凝用上這些，可到了如今，也是不得不用了。
    “再去取幾片參來。”
    青黛忙不迭的點頭，快步去辦了。
    穩婆一臉惶恐，見懷兮到來，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三姑娘，您還是趕快請宮裏的太醫來瞧瞧吧。”
    她聲音顫抖，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少夫人難產，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束手無策啊！”
    這穩婆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分明是怕嫂嫂出了事情，她要承擔責任。
    她這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免得日後再受到陸府清算。
    懷兮冷笑一聲，直視著劉婆婆，目光如炬。
    “劉婆婆，我請了四個穩婆，嫂嫂難產，她們三個都在裏麵不出來，唯有您一人站在門外，您可知，這是為何？”
    穩婆一愣，一時竟答不上來，支吾道，“她們……她們……”
    “她們不出來，是因為她們知道，若今日嫂嫂有任何不測，皇後與太後的怒火，絕非她們所能承受。您，也不例外。”
    懷兮的話語如同寒風中的利劍，直擊劉婆婆的心底，劉婆婆臉色驟變，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懷兮見狀，語氣稍緩，卻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婆婆，我已派人去請太醫，想必不久即至。但在此之前，您還需再盡一份力，保住嫂嫂與孩子的性命。記住，這不僅是為了陸家，更是為了您自己的性命。”
    “若我嫂嫂平安誕下將軍府長孫，皇後與太後必有重賞。”
    懷兮這番話，恩威並施。
    陸氏一門一位皇後，一位太後，是最有權力的外戚。
    倘若今日這少夫人真的一屍兩命了，皇後一聲令下，足以讓劉婆婆整個家族為其陪葬。
    明白了眼前的局勢的劉婆婆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恐懼，點了點頭，轉身欲回產房。
    穩婆進了房間，紅纓卻還在哭哭啼啼的。
    這令懷兮感到心煩，可心知她是憂心主子，也便不能責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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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管家在門外高聲喊道，“杜太醫，杜太醫來了！”
    懷兮眼睛一亮，抬眸，果然看到杜太醫正風塵仆仆的向她走來，她似看到了希望般，快步迎上去。
    “師……杜太醫，您可來了！”
    “三姑娘，三錢川羌活，五錢當歸，兩錢赤芍，趕快去……”
    懷兮趕緊回道，“我已派人去煎了，參片也已取來了，嫂嫂現下……。”
    “三姑娘不必憂心，少夫人的情況方才在來的路上貴府管家已經相告，我先進去看看。”
    “三姑娘一未出閣女子，產房重地，不宜接近，還是快些到外麵等候。”
    一番囑托之後，杜太醫便進了產房。
    有杜太醫在，懷兮的緊張與擔憂便消了幾分，但她心中仍是納悶兒，杜太醫為何到的這般快。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王語凝會難產一樣。
    為了驗證心中猜測，懷兮找到管家，“你是在何處找的杜太醫？”
    “奴才剛出府門，杜太醫的馬車剛好路過咱們府門口，奴才喜出望外，將他攔了下來。”
    可懷兮卻不相信，世上絕不會有如此巧合之事，除非是有人故意為之。
    “那你可問了杜太醫他為何從陸府門口經過？”
    管家忙道，“問了，杜太醫說他正好從攝政王府請平安脈回來。”
    從攝政王府請平安脈回來？
    懷兮蹙眉，曆來太醫雖甚少牽涉朝堂紛爭，可各家府上都有常用的太醫。
    攝政王府的常用的幾位太醫懷兮心中都清楚，但杜太醫絕對不在名單之上。
    請平安脈這種尋常事情，更不會是杜太醫來做。
    看來，事情又有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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