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惹得山林裏鳥雀群起。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赫連襄抱著懷中女子，眸光驚痛。
    驀地，他抬頭望向激戰中的追風，聲音是極陰寒的，“追風，不要戀戰，速戰速決！”
    追風並未留意到陸懷兮中了箭，聽到主子聲音不對，才用眼睛的餘光去看。
    瞧清楚局勢後，也不敢多耽誤，即刻發力，三下五除二的結束了戰鬥。
    最後一名黑衣人倒在地上時，有人提劍上去要砍，追風一劍擋下，“住手！留活口！”
    話音剛落，那黑衣人便牙齒用力一咬，一團黑血從他口中流出，他頃刻斃命。
    追風罵道，“居然又是死士！”
    赫連襄眼見最後一名死士斃命，無心再查，命令道，“追風，即刻回府！”
    赫連襄抱起懷兮，低頭一瞧，隻見她臉色蒼白，氣息漸弱，當下腳步便更急了。
    青黛跟在他們身後，哭喊不停，“姑娘，姑娘……”
    追風哪裏受得了她如此哭喊，忙冷聲製止，“夠了，哭有何用？”
    青黛咬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轉頭一瞧，赫連襄已走遠，她便趕緊跟了上去。
    一個時辰後，攝政王府，赫連襄所居的別苑裏，數名太醫正候在原地，額頭皆冒著冷汗，雙腿發軟。
    赫連襄站在廊下，眉頭緊蹙，神色不悅，眼睛裏燃著憤怒的火焰，胸前的紫袍上浸著大片黑色痕跡，隻依稀通過袍邊的黃色龍紋才能看出他身上染的到底是何汙漬。
    那是陸懷兮的鮮血。
    追風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他方才本想讓主子先去更換衣服，可話剛說一半，便被主子一個眼刀殺了回來。
    那眼神，令追風膽戰心驚。
    跟在主子身後這麽多年，他隻在主子眼睛裏見過一次這種眼神，那是言貴妃逝世的時候。
    今時今刻，他居然又看到了這種眼神。
    房內，是女子低聲的哭泣。
    這哭泣聲令赫連襄心煩，“把那個婢女帶走，別讓她在這裏吵鬧！”
    追風得了命令，如蒙大赦，一刻也不耽擱，馬不停蹄的推開門，將守在懷兮身旁的青黛拖了出來。
    青黛掙紮著，可怎能抵得過追風的力氣，“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著姑娘！”
    赫連襄眼神一冷，“吵死了！”
    追風眼見主子發著火，也不囉嗦，一手擊在青黛後頸，下一瞬，青黛暈了過去。
    別苑裏瞬間安靜了。
    杜太醫出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了。
    見到杜太醫出來，赫連襄忙上前去問，“杜太醫，懷兮如何？”
    “王爺不必擔心，這箭並未傷及要害，陸三姑娘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她失血過多，昏死了過去。”
    杜太醫說罷，又從醫女手裏拿過射進懷兮右胸的那支箭。
    “王爺，這箭尖塗了劇毒，若再晚半個時辰救治，三姑娘便要命喪黃泉了。”
    赫連襄眼睛一眯，周身氣息危險，他接過那支箭，瞧著箭頭上的血，眸光陰鷙，“什麽毒藥？”
    杜太醫望望四周，用著隻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內廷秘製毒藥，非常人可用。”
    赫連襄聽了，並不意外，隻冷聲道，“本王知道了，來人，送諸位太醫回去。”
    很快，人走盡了。
    赫連襄的眸光從手中的那支箭上離開，腕上用力，箭“嗖”的一下飛出去，深深紮進了柱子。
    刺殺他的人是何人所派，他已心中有數，隻是，那人真的這麽想他死嗎？
    未央宮，燈火通明。
    往日裏高高在上、威重天下的帝王，此時便坐在桌案前，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一杯接一杯的飲著烈酒。
    隋榮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勸解道，“陛下，不可再飲了，明日還要早朝。”
    這宮內隻他二人，隨侍的宮女早就被隋榮早早的遣了出去。
    皇帝這副模樣，怎可為外人所見？
    “啪！”的一聲，赫連彧將酒杯摔在桌上，他指著隋榮，質問著他，“你說，她為何要替赫連襄擋那一箭？”
    隋榮自然知道皇帝說的是何意。
    今日傍晚，探子來報，刺殺攝政王的行動失敗，與攝政王同行的女子為他擋了致命的一箭。
    探子來報的時候，皇帝正在禦書房內看奏折，聽得此話，龍顏大怒，一把將案上的奏折撲倒在地。
    皇帝這反應，自然是知道了那女子是誰。
    可隋榮還想再確認，“那女子是誰？”
    這探子也是個不知死活的，既為探子，便對京城消息了如指掌，不可能不知陸懷兮與陛下的關係。
    可他還是這般回了，“是驃騎將軍府的三姑娘。”
    隋榮見狀，忙岔開話題，“刺客可曾留下蛛絲馬跡？”
    探子遲疑道，“死士的屍體都被攝政王府的侍衛帶走了，奴才尚不知是否有痕跡留下。”
    皇帝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你便該早早的去打探此事，還在這裏逗留？人頭不想要了嗎？”
    探子聽罷，不敢再留，磕了頭，“陛下饒命，奴才馬上去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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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探子走後，皇帝眼睛裏的陰鬱便沒散過。
    眼見皇帝正在氣頭上，隋榮言行侍奉皆萬分小心，偏長樂宮的婢女來請。
    “陛下，太後在長樂宮陪著殿下用膳，太後想請您過去用膳。”
    這話可把皇帝心頭的那團無名火給點著了，這一個一個，皆是當初阻止他與陸懷兮在一起的障礙。
    於是皇帝毫不留情的罵道，“滾！”
    小宮女見狀，慌慌張張的告退，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回了未央宮，傳了晚膳，皇帝入了席，隻要酒喝，如今已是第三壺了。
    麵對皇帝的質問，隋榮回答不出，他亦不敢回答，麵露難色，吞吞吐吐，“陛下……這……”
    “她若不為他擋那一箭，赫連襄便死了，她便是朕的了。”
    明明，明明陸太後已經不再阻攔他納懷兮為妃，隻要他幫她找到陸韓川，她便會嫁他。
    他派去燕城的探子來信，已找到陸韓川下落，不日將與陸毅初配合，救出陸韓川。
    而懷兮，應當依照他們的約定，入宮為妃。
    可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赫連襄居然向陸太後求娶懷兮！
    陸太後居然以赫連襄手握一半兵權、又有先帝輔政聖旨因此他們不能得罪之由同意了這樁婚事。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更令皇帝深惡痛絕。
    他的懷兮，居然與赫連襄私相授受，在大相國寺幽會苟合，這等暗通款曲之事整整持續了一年。
    整整一年，他的探子都沒有發現此事！
    該死！赫連襄該死，陸懷兮更該死！
    可是，他怎舍得殺了她？
    她是他年少時分最愛的女子，即便她與別的男人苟且私通，他也不舍得殺了她。
    想到此處，皇帝便覺心口疼痛異常，又一杯烈酒入喉，他攥緊酒杯，眼底凶光乍現。
    “好，陸懷兮，你敢背叛我，為了他去擋劍，那你就去死吧！”
    “朕得不到你，別的男人也休想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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