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凝苑。
    王府守衛重重把守，赫連凝書被禁足在房內，半步不得出。
    房間內，一片狼藉，桌椅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上等的瓷器花瓶與那扇玉屏風被砸的稀碎。
    凝書無助的靠坐在牆邊，哭的梨花帶雨，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楚楚可憐。
    自家公主一向囂張跋扈，便是在長淵同陳興文分別亦未如此傷心過，常雯不覺心痛，跪在她身邊，聲淚俱下。
    “殿下，王爺既喜歡陸懷兮，您就不要再橫加幹涉了。”
    下藥一事雖是皇後受皇帝逼迫所為，但這行為卻是凝書教唆的，藥也是凝書給的。
    身為此事的幕後主使，凝書怎能逃脫幹係？
    方才赫連襄怒氣衝衝的趕過來，二話不說著追風封了芳凝苑，而後冷冷撂下幾句話。
    “本王已為你尋了門好親事，戶部尚書李氏的嫡長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下月初八便是良辰！”
    赫連襄並未因著懷兮的事責難於她，甚至對此事隻字未提。
    可對於凝書而言，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兄長竟因一個女子草草定了她的婚事，而這女子還深為她所不喜。
    “我不嫁！你竟然因為陸懷兮那個賤婢……”
    “夠了！”
    赫連襄怒聲打斷她的話，“你再說一個字，明天就嫁！”
    凝書氣極，一把抓起手邊的花瓶，朝著赫連襄砸了過去。
    “主子，小心！”
    追風眼疾手快，擋在赫連襄麵前。
    “嘩啦”一聲，花瓶應聲而碎。
    赫連襄看著地上的花瓶碎片，眼中怒意更甚，“赫連凝書，別再任性了！”
    “無論你願不願意，懷兮都會成為攝政王妃，本王勸你盡早接受這一切！”
    說罷，轉身離開。
    赫連襄一走，凝書便開始砸著房間裏的一切，所有能砸的她全砸了。
    此時此刻的凝書，絕望至極，“常雯，他竟因為陸懷兮要將我草草嫁給別人！”
    “殿下，李氏依附王爺，您若嫁去，李府定不會虧待您。”
    先前因為凝書愛外出遊玩，兼與陳興文的緋聞，再加上凝書跋扈，盈都城的公子哥兒見到這位公主都繞道而行。
    嫁去李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位李府的嫡公子，也是玉樹臨風之人，相貌比之陳興文也是不差的。
    “誰要嫁什麽李府？本公主要嫁的是興文哥哥！”
    唯有興文哥哥，才是她心中駙馬的不二人選。
    離了芳凝苑，赫連襄便要趕去書房。
    追風跟在他身後，沉默不語，隻是低頭瞧著自己掛在腰間那隻針腳難看的香囊。
    這香囊，是黃漪給他的。
    他對凝書公主的傾慕王爺沒有察覺到，但一向與他走得近的黃漪卻覺察出來了。
    黃漪繡工絕佳，那段時間公主剛得知陳興文來到京城，又高中狀元，欣喜不已，於是在閣中賣力的學起了女紅。
    公主金枝玉葉，這些從未接觸過，是以無從下手，便找了黃漪這位王府頭一號的繡娘來協助。
    黃漪拿給追風的時候，隻說這是公主繡廢了的，丟了頗有些可惜，給他當個解悶的玩意兒卻是極好的。
    王府自然是不差這一點絲線和布料的，黃漪的話不過是借口罷了。
    凝書公主，是他遙不可及的夢，他不敢肖想。
    可是，就這麽嫁給李氏……
    追風猶豫了很久，終是從香囊上移開視線，“主子，您真要把公主草草嫁去李府？”
    赫連襄沒有回頭，也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怎麽？你覺得不妥？”
    追風忙回道，“屬下不敢，屬下隻是覺得公主尊貴，李家公子配不上她。”
    赫連襄冷笑一聲，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李家公子不配，那陳興文就配了麽？”
    追風眉頭一皺，陳興文，自然是不配的。
    凝書的事情就此作罷，追風心知主子已打定主意，不可更改，更知自己與公主隔著重重山闕。
    陳興文的出身一直被主子詬病，而他今已為大學士，尚入不得主子的眼。
    身為侍衛的自己，便更加不配了。
    凝書婚配一事，自上次瑤月生辰宴後赫連襄便開始籌謀了。
    將凝書嫁給李氏，本就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何來草草二字？
    隻不過，他深知凝書倔強，對陳興文又有情意，若同她講婚嫁之事，她必定要大鬧一場。
    於是一直拖著，隻等著合適的時機說於她聽。
    如今既出了懷兮這檔子事兒，他便再不能拖了。
    入了秋，王府花園小徑上淨是落葉，主仆二人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踩得落葉咯吱作響。
    “皇帝今兒個有什麽動靜？”
    冷不防的，赫連襄這麽一問，語氣自然是不好的。
    追風回道，“皇帝今日未上朝，長樂宮那裏也沒有什麽動靜。”
    聽他提起長樂宮，赫連襄眼睛一眯，周身寒意懾人，“本王倒是忘了，在算計懷兮這件事情上，皇後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追風，去，托人告訴皇後，陸氏父子在邊關身受重傷，又於回京途中遭遇刺客，不治身亡。”
    皇後臨盆在即，此時此刻沒有什麽能比這個消息更能讓她遭到重創了。
    追風瞬間明白了赫連襄的意思，“主子，您這是要對陸氏父子動手了？”
    “如果不是赫連彧昨日唱這麽一出，本王未必肯下這個決心。”
    自打赫連襄知道了皇帝也有可能患有心悸一事，他便想過或許能與陸氏和平共處，於是有了他向陸心眉求娶懷兮一事。
    他已放下姿態示好，可皇後陸韓菱卻在明知懷兮即將成為攝政王妃的前提下對她下藥，將她送到龍床上。
    此舉簡直是將他的臉按在地上摩擦，他怎可能忍下這口惡氣。
    赫連襄有理由懷疑，陸心眉也是知道此事的。
    追風心中歡喜，暗歎一聲主子終於開竅了，忙不迭的點頭，“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
    赫連襄還未到書房，王府管家來報，“王爺，福安樓的羅娘子在外求見。”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赫連襄停住腳步，略一思索，趕快吩咐道，“讓她來書房見本王。”
    羅娘甚少會到王府來，來此，怕是為著懷兮母親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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