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嶽父大人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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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醴朝百姓奉若戰神、英明神武、忠君愛國的陸毅初在男女之事上並非什麽正人君子。
炭盆裏的炭火燒的正旺,正廳裏漸漸暖了起來,可陸毅初的心還是冷的。
他安靜的望著茶盤上擺著的那套青灰色秘色瓷茶具,眼神空洞。
那一年,也是這般冷。
眉兒火急火燎的出宮,直奔驃騎將軍府而來,帶來了一個了不得秘密。
這個秘密,可怕到足以顛覆整個陸家。
而眉兒告訴他,薛落葵知道這個秘密,且她若是知道長淵薛氏全族覆滅的真相,定然會用這個秘密覆滅陸氏。
從薛落葵進宮之後,陸毅初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這也是為什麽他會時刻關注她動向的原因。
他知薛落葵來到盈都城的真實目的,也知道這個女人日後可能會對陸氏不利。
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他又心悅於她。
所以,本該在第一時間解決薛落葵這個隱患的陸毅初不忍心除掉她,將她放在了自己身邊。
他本以為,隻要牢牢的盯著她的動向,就能保住她的命,隱瞞她一輩子。
可是……
最終,他卻親手在她的茶水裏下了毒。
身為醫女的薛落葵不止精通醫術,更對毒藥極其敏感,要想讓她死,這不容易。
可他知道,她一定會將這杯茶水喝進去。
那杯茶,是他親手所泡,是她最愛喝的茉上香,茉上香入茶,香氣撲鼻,足以掩蓋鶴頂紅的味道。
他成功了,等她察覺時,一切已來不及。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的她,身穿一襲白衣,她黑發如瀑,臉龐雪白,縱然唇角鮮血殷紅如墨,她卻笑的清冷。
她扶住椅子,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用著極為平靜的眼神問道,“將軍為何如此待我?”
他沙啞著嗓子,心頭燃著一團憤怒的火焰,這憤怒,是在憤怒自己的無能,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可他不能告訴她真正的原因,因為四周可能有皇帝的眼線。
“淑嘉死前留信一封,說是你在她的飲食中下藥,毒害了她。”
信自然是捏造的,淑嘉曾過她,又與她妻妾相處和睦,她是有恩必報之人,如何會毒害淑嘉呢?
兩行血淚自她眼中滑落,她淒然一笑,“將軍信嗎?”
將軍信嗎?
陸毅初聽到這聲質問,羞愧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自孩提開始已數年不落淚的他隻覺眼睛灼熱又濕潤,“對不起,葵兒。”
是他負了她,可他亦有萬般不得已。
即使此事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可再想起此事,陸毅初隻覺得自己心口似被萬團烈火焚燒,烈油滾烹。
而這種痛苦,在看到懷兮的臉之後會更甚。
懷兮同她的樣貌,太相似了。
就連她們看他的眼神,也是一樣的。
“主君,陛下宣您速速進宮。”
門外,響起隨從的聲音,陸毅初的目光從那套茶具上收回,起了身,“我知道了。”
片刻的怔然後,他淡淡瞥了一眼門外,“將桌上的這套茶具換了吧。”
對於外人而言,死一個薛落葵不算什麽,畢竟她隻是他陸毅初的一個妾室。
可對於眉兒而言,薛落葵是掐住她七寸的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眉兒絕不會放任她將自己的秘密宣之於口。
與此同時,安寧宮。
陸心眉已盛裝打扮,端坐在安寧宮內,滿心歡喜的等候著兄長的到來。
自昨日知道陸毅初已到盈都城,她便高興的一夜未睡,第二日晨起便命人前去將軍府傳兄長入宮。
容尋抱著小皇子站在一旁,看著自家主子興高采烈的樣子,內心不住的為她高興。
“太後與大將軍許久未見,一定是極想念他的。”
“哀家與哥哥自小便親厚,可因為哥哥身份的緣故,總是聚少離多。”
於陸心眉而言,陸毅初是這世間對她最好的人。
母親與父親隻當她是籠絡君心、為陸氏帶來榮華富貴的工具,可隻有哥哥,是真的把她當做親人來看待。
說罷,她站起身,望了一眼容尋懷中的小皇子,“容尋,今日,我要告訴哥哥,他是陸氏新的希望。”
兩人正說著話,清若姑姑從外麵走進來,先是行了個禮,“太後,大將軍已進宮了。”
陸心眉眼神一亮,笑道,“是嗎?”
清若聲音漸小,“隻是將軍還未到咱們宮裏,先去了未央宮。”
太後眼神微變,雖有些不快,卻並未表現出來。
“將軍回京,受皇帝傳召,自然該先去麵見皇帝。”
此話倒像是在自我撫慰,緊接著,陸心眉又道,“既如此,你便去未央宮門前等著。”
“哥哥若出來了,便讓他過來見我。”
未央宮。
陸毅初見到本該在上朝的皇帝出現在未央宮裏時,並不意外。
皇帝坐在桌案前,陸毅初並未抬頭看他,隻是行了個大禮,“末將陸毅初出師不利,未能擊敗外賊,特來向陛下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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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父大人言重了。”
赫連彧很少用這個稱呼叫陸毅初,他自案前起身,繞到了陸毅初身邊,親自彎下身來扶他。
陸毅初起了身,後退一步,頭仍舊低著,“末將怎敢勞陛下如此對待?”
赫連彧並不理會他的疏遠,隻是目光關切的望著他,“嶽父大人,旅途辛苦,您又有傷在身。”
“朕匆匆將您召進宮,實在是朕的不是。”
這自然是冠冕堂皇的寒暄之詞,赫連彧並不在乎陸毅初身體如何,他在乎的是眼前的這位大將軍,會如何助他解決眼前的困境。
“陛下多慮了,能為陛下鞍前馬後,是臣的榮幸。”
看到陸毅初的態度,赫連彧心中篤定,這位對皇爺爺和父王忠心耿耿的大將軍,還是沒變。
既然如此,他便放心了。
“來人,賜座,看茶。”
待陸毅初落座,隋榮的茶上好,赫連彧屏退左右,隻留了隋榮一人在側。
“嶽父大人一向耳聰目明,想必近日發生之事,已有人告知了您。”
陸毅初眉頭微皺,臉色是十分不好的,“陛下說的是哪件事情?”
這幾日,盈都城發生的事情甚多,樁樁件件都與陸氏有關,而樁樁件件也是拜眼前的這位皇帝所賜。
赫連彧瞧出了陸毅初的臉色,君臣二人,一時相顧無言。
直到隋榮出言提醒,“大將軍,陛下指的是攝政王更改名號,罷了早朝,將奏折都挪至攝政王府一事。”
眼下這事,於赫連彧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陸毅初聽罷,心頭窩起一團火,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赫連彧竟想的還是自己的皇權收到了侵犯。
“哦,是嗎?”
陸毅初怒極,冷笑一聲,“可臣聽得卻是皇後駕崩、陛下囚我兒媳長孫,甚至……還對臣的三女……”
那般汙穢下作之言,陸毅初竟不知如何開口。
皇帝下藥侵犯重臣之女,實屬荒謬,縱觀青史,這般作為的皇帝有幾個?
赫連彧聽罷,心下一沉,“嶽父大人,朕亦無可奈何,唯有以王氏母子和懷兮做質,母後與攝政王,才不會對朕痛下殺手。”
“如若不然,朕如何能撐到今日見您啊!”
“而韓菱,韓菱是難產而亡,朕亦萬分痛心。”
至於陸毅初所說的對懷兮下藥之事,赫連彧並未多做解釋。
此事是他一時豬油蒙了心,聽到太後同意了懷兮與赫連襄的親事後失去理智,他辯無可辯。
陸毅初沉默不言,這些解釋太過牽強,陸氏是扶持他穩坐帝位的倚仗,他卻恩將仇報,對他的家人做出此等事情,讓他如何不心生忿恨?
“陛下,臣在陣前廝殺,為國賣命,您卻如此對待臣的家人,臣痛心疾首。”
赫連彧畢竟理虧,不敢多言,隻得懊悔萬分道,“是朕糊塗了。”
“嶽父大人,韓菱雖已故去,可她為朕留下一子,朕若出事,此子如何能保?”
“您就算不看在朕麵子,也得看在這孩子的麵子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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