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隻有他能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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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祁蘅踏入桑餘寢宮時,燭火恰好被風吹得搖曳了一下。
    桑餘定定的站在那裏,望著他笑了笑,應是早已等候多時。
    "看來阿餘,今日氣色不錯。"
    祁蘅唇角微揚,玄色龍紋常服在燭光下泛著暗芒,手中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
    桑餘藏在袖中的指尖掐入掌心,麵上卻浮起淺笑:"要多謝陛下這幾日的關切。"
    祁蘅在她身側坐下,食盒開啟的瞬間,熟悉的甜膩氣息撲麵而來
    ——又換了一道甜點,下這道毒可真是耗費心思啊。
    桑餘下意識反感的皺了皺眉,卻見祁蘅已用筷子夾起一塊。
    "沈康今日入宮了。"祁蘅忽然道,"他聽說你不想見他,很是詫異。"
    桑餘呼吸一滯。
    沈康?她何時說過不見沈康?
    那可是是唯一對她好的人。
    她怎麽會不想見自己的師父?
    "我告訴他,"祁蘅的嗓音忽然冷了下來,"朕的妃子,想見誰不想見誰,何須理由?於是,他什麽也沒再說,便把那些金銀都收了回去。"
    桑餘喉頭發緊。
    "陛下教訓得是。"她垂眸,借著整理衣襟的動作掩飾眼中驚濤。
    祁蘅今日說的這些話她為何半點印象都沒有,難道是她又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祁蘅忽然又笑了,想要把點心喂給桑餘:"嚐嚐?禦膳房新製的點心。"
    桑餘看著那雪白酥皮,強忍心驚,忽然笑著伸手:"臣妾自己來吧。"
    祁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愉悅:"阿餘今日變得更乖了。"
    桑餘勉強的揚起嘴角,將點心接過,往口中送去。
    另一邊,寬袖遮掩下,桑餘迅速將點心的一小半裹入了備好的絲帕。
    "好吃麽?"祁蘅望著她。
    "陛下賞的,自然極好。"
    桑餘看著祁蘅饜足的神情,一邊咽下那口點心,喉嚨像是被刀割過,疼得發不出聲音。
    她忽然很想笑。
    笑自己愚蠢,天真,竟曾以為他待她還有半分舊情。
    點心在口中漸漸化作苦澀,桑餘攥緊了袖中的絲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裏的疼。
    晚膳隻吃了幾口,祁蘅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讓身邊的宮人把剩下的點心也都帶走了。
    好在這一次,桑餘留下了殘渣。
    桑餘將裹著點心的殘渣塞給雲雀,張口欲言,垂眸時卻怔住了。
    這個時候,她想不起還有誰能幫她去查。
    師父被祁蘅提防,曾經的故人也都已經物是人非,就隻有那個人……
    "去找季遠安,就說……"她喘息著壓低聲音,"就說是我放下尊嚴求他的,是我欠他一條命。"
    ——她必須賭一把。
    而季遠安,是她如今唯一有機會賭對的人。
    雲雀瞳孔微縮,隨即了然,穩穩的接過絲帕。
    ——
    雲雀攥緊袖中的絲帕,一路來到禦花園外,掌心沁出冷汗。
    她躲在宮道拐角的陰影處,遠遠望見季遠安正帶著一隊禁軍巡視而過。
    玄鐵麵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身影挺拔如刀。
    雲雀咬了咬唇。
    ——娘娘的命,就賭在這一刻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突然從暗處衝出,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直直朝禁軍隊伍撞去!
    "啊!"
    為首的禁軍反應極快,刀鞘一橫,重重擊在雲雀肩上。
    她痛呼一聲,踉蹌著摔倒在地,發髻散亂,袖中的絲帕險些滑出。
    "哪來的賤婢!"那禁軍厲喝,長刀已然出鞘三寸,"敢衝撞禁軍,找死!"
    寒光一閃,刀刃就抵上雲雀的咽喉。
    雲雀渾身發抖,卻死死攥著袖中的東西,不敢鬆手。
    就在刀鋒即將劃破她喉嚨的刹那——
    "住手。"
    一道冷冽的聲音破空而來。
    季遠安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麵前,玄色披風被夜風掀起一角,眸色深沉。
    他抬手按住那禁軍的刀,力道不大,卻讓那人立刻收勢,慌忙退後。
    "統領恕罪!是這賤婢突然衝出來......"
    季遠安沒說話,隻是低頭看著雲雀。
    月光下,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雲雀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因為季遠安記得,這是桑餘的婢女。
    雲雀心一橫,突然撲上前抱住季遠安的腿,哭喊道:"大人饒命!奴婢隻是急著去太醫院替娘娘取藥......"
    借著這混亂,她飛快地將絲帕塞進了季遠安的掌心。
    季遠安身形一僵。
    下一秒,他猛地抬腳,看似粗暴地將雲雀踢開:"滾。"
    雲雀被這一腳踹得滾出幾步遠,胸口卻不是很疼,季遠安沒有下死手。
    她伏在地上,聽見季遠安冷聲下令:
    "宮規森嚴,再有下次,格殺勿論。"
    禁軍們齊聲應諾。
    腳步聲漸漸遠去,雲雀才敢抬頭像終於鬆了口氣,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知道,季遠安這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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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賭對了。
    ——
    三更時分,一道黑影翻入冷宮廢院。
    "你果然來了。"
    沙啞的女聲自背後響起。季遠安回頭,見桑餘披著月白素袍站在月光下,臉色蒼白,瑟瑟發抖,應該是等了許久。
    "娘娘這是私通朝臣,死罪。"季遠安聲音冷硬,卻解下大氅扔過去。
    桑餘接住,心中一顫。
    “季遠安,我一定要知道那點心裏有什麽,還需要太醫院曾太醫的戶籍。”
    月光照亮她蒼白的臉,眼下兩道青影觸目驚心。季遠安麵具下的眉頭擰緊,她竟憔悴至此。
    “你查這些做什麽?”
    桑餘垂下眼,一字一句的說出心中的猜測:"陛下在給我下藥,我必須知道是什麽藥。"
    季遠安眼中閃過訝然,大抵沒想到祁蘅會做到這個地步,可話說出口卻成了譏諷嗤笑:"你們二人……就連對彼此都這麽狠心嗎?"
    桑餘突然跪下。
    她的膝蓋重重磕在冷宮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季遠安瞳孔驟縮,下意識後退半步。
    "你——"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微微發顫。
    "求你。"桑餘仰起臉,月光照出她眼中的水光,"這次是我心甘情願,是我真心實意地求你。"
    季遠安麵具下的呼吸亂了。
    他見過桑餘驕傲的樣子,倔強的樣子,甚至狠毒的樣子,卻從未見過她如此……破碎。
    "起來。"他聲音發緊,"堂堂昭儀……"
    "兩個月。"桑餘突然打斷他,聲音極輕……"隻要能活到兩個月後,我就能離開這裏,我就再也不是什麽昭儀了,我可以做回我自己,做回桑餘。"
    她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陛下已經答應我了。"
    季遠安猛地攥緊拳頭。答應?那個瘋子會答應放她走?除非……
    季遠安聲音陡然陰沉:"所以,你才懷疑這糕點裏麵有東西?"
    桑餘點了點頭,苦笑道……"他說...隻要我再陪著他兩個月,就放我出宮。"
    季遠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信他?"
    "我不信。"桑餘聲音發抖,"但我別無選擇。"
    “所以,我一定要活到兩個月後。”
    兩個月後,哪怕隻能活三天,哪怕隻能短暫觸碰宮外的月亮,她也心滿意足。
    她隻要不死在宮中就好。
    冷風吹過,掀起季遠安的披風。
    他忽然單膝跪地,與桑餘平視,麵具幾乎貼上她的額頭。
    "我會查。"他聲音壓得極低,"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桑餘怔住。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離她這麽近。
    "無論查到什麽,都不許再做傻事。"季遠安一字一頓,"包括……跪著求人。"
    "好。"她啞聲應道。
    季遠安站起身,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臨走前,他突然問:"若兩個月後他不放你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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