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會下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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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蘅對陸晚寧於於阿箬之死百般阻攔的事情不解。
    而且生出幾分不耐煩。
    “於阿箬是朕答應桑餘的交換,她必須死。”
    祁蘅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陸晚寧梨花帶雨的臉,眼中閃過一絲譏誚:“晚寧素來不在意他人生死,今日為何獨獨為於阿箬求情?”
    陸晚寧挺直腰背,淚珠恰到好處地懸在睫毛上:“臣妾身為貴妃,自當維護宮規。陛下若隨意處死嬪妃,傳出去有損聖譽。”
    她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在袖中攥緊了拳頭。
    阿箬是她布局中關鍵的一枚棋子,更是今日這場博弈的勝負關鍵。
    若阿箬死了,就代表她徹底輸給了桑餘。
    祁蘅忽然輕笑一聲,這是拿聖譽來壓他?
    他忽然勾了勾手指,陸晚寧目光一動,還以為是祁蘅心軟了,便緩緩上前。
    祁蘅忽然抬起陸晚寧的下巴,眼中笑意淡去:“朕記得,你從前在北境時,可沒這麽多彎彎繞繞。”
    陸晚寧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化作更洶湧的淚水:“那陛下為何對臣妾如此冷淡?”
    她聲音哽咽,“自從桑餘火場出事以後,您眼裏可還有臣妾半分?”
    祁蘅目光一頓,抽回了手。
    “此事不必再議。”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陸晚寧如此懇求自己,祁蘅也生不出半分心疼。
    她哭,他毫無波瀾。
    可若是桑餘這樣求他,他怕是早就動搖了。
    祁蘅意識到,自己對桑餘的好,已經超過了陸晚寧。
    失控了。
    祁蘅非常討厭事情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
    他有些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下袖子,便揮手讓陸晚寧退下:“你既舍不得於阿箬,就將她好生安葬了。貴妃今日也累了,回宮歇息吧。”
    ……
    陸晚寧攏起眉頭,不可思議。
    祁蘅是真的,對她沒有半分在意了。
    從前隻要她要,不要說一個寶林,任是誰都可以保住。
    她今夜……輸給了桑餘。
    ——
    於阿箬被扣在禦花園的地上,早已經是哭的淚流滿麵,抖如糠篩。
    嘴裏還念著桑餘的名字。
    望著遠處的紫宸殿,她心中後悔極了。
    她從前想要離開的地方,成了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而身的桂花林,那個她十六年來第一個愛的男人,為她種下的桂花樹……卻成了她的血濺地。
    桑餘說的沒錯,這個男人不會對任何人有真心。
    這個男人的愛太易碎了。
    他隻愛自己。
    賜死自己時,他一眼都沒有看自己……
    如果……如果可以,於阿箬寧願劃破自己的臉,也不要被他瞧上。
    趙德全讓人將繩子套在了於阿箬的脖子上,他冷冷開口:“娘娘吩咐了,讓老奴給你個痛快。”
    阿箬微怔,問:“哪個……娘娘?是貴妃娘娘麽?”
    趙德全好像聽到了笑話,低頭無奈的笑了笑。
    “是昭妃娘娘。貴妃娘娘早就回了,於寶林啊於寶林,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貴妃怎麽會將你放在心上?你走上今日的路,到底是受了誰的鼓吹?”
    阿箬眼中不可思議,想起了陸晚寧第一次來找自己的時候。
    隻可惜她太想回到祁蘅身邊,竟忘了陸晚寧曾經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德全繼續說:“原本你這樣的人,應該死後就地埋了幹淨當花肥,可昭妃娘娘還叫奴婢將你同她願意裏死的那些人一同歸家厚葬。她說,你也是個孤女,怕沒有人為你收屍,便對外宣稱你是死於護主,今後每年還有人去為你掃墓,知足吧。”
    於阿箬已經不再發抖了,脖子上的繩子一點點收緊。
    可她心中,隻剩下悔意。
    半個時辰前,她甚至在想哪怕做了鬼也要讓桑餘不得好死……
    一直以來,對她真正好的人,就是桑餘啊。
    她早早給自己備下了出宮的錢財,說會替她尋個好夫家……
    就連自己做了祁蘅的女人,她也沒有恨過自己半分。
    是自己觸犯了底線,害死了她身邊那麽多人。
    她知錯了。
    可是,回不去了。
    阿箬一點點閉上眼睛,像個小女孩兒一樣害怕的蜷縮起來,蹬了兩下腿,便徹底沒了動靜。
    她本來,就隻是一個女孩兒。
    ——
    祁蘅來到桑餘的寢殿時,她正坐在銅鏡前,雲雀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著長發。
    他揮了揮手,讓雲雀退下,接過梳子,站在桑餘身後。
    “朕來幫你。”他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她。
    桑餘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回應,隻是垂下了眼,連鏡子裏的他也不願意看。
    祁蘅的手指穿過桑餘如瀑的青絲,動作輕柔,握著檀木梳,忽然發現了什麽——
    這不是他送的那把。
    “阿餘,”祁蘅聲音微沉,“朕上一次送你的那把梳子呢?”
    桑餘回過神來,才淡淡道:“壞了。”
    “什麽時候的事?”祁蘅追問,手中的梳子不自覺地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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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餘如今想起那把梳子,早已不似當初心痛難過,甚至毫無波瀾:“陛下迎陸回宮回宮那日。臣妾沒拿穩,不小心掉在地上,摔斷了。”
    祁蘅的心髒猛地一縮,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記得那天——他為了給陸晚寧做足場麵,特意親自去迎接的她。
    “朕……”他喉結滾動,聲音有些啞,“明日讓造辦處給你重新做一把更好的。”
    桑餘輕輕搖頭:“不必了,我用這個就好。”
    祁蘅看著她疏離的態度,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他放下梳子,雙手撐在妝台上,將桑餘困在自己與銅鏡之間,頭撐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暗啞:“阿餘,你在生朕的氣?”
    桑餘終於抬過頭來,透過鏡子看向他:“陛下多慮了,一把梳子而已,臣妾用什麽都可以,怎麽會生氣呢?”
    不值得生氣,也不值得他特意再做一把。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著祁蘅的心。
    他忽然意識到,桑餘對他所有的好意都開始保持距離——就像對待一個不得不應付的陌生人。
    “朕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就算晚寧求朕,朕都沒有絲毫動搖。”
    他像是向心愛之人邀功請賞的少年,語氣裏充滿了小心翼翼:“阿餘……你能不能,對朕笑一笑?”
    桑餘一頓,微微偏開身子,回頭看向了祁蘅。
    她笑了,卻是冷笑。
    “陛下,可你也答應過我,要照顧好阿箬。事情發展到今日,她的死,你和我都是罪人。不過您是九五之尊,她的命於你而言毫不重要,甚至她視若珍寶地妃嬪之位,也隻是您一時興起罷了。
    我更卑劣,是我害她入了乾清宮,是我一定要殺了她。從前我當她是妹妹,她死前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過,她怪我也沒關係,因為我知道過不了多久,我就下去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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