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顛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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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娜瞳孔驟縮,死死盯著桑餘的眼睛。
    這個眼神有些熟悉,冰冷中帶著幾近瘋癲的譏誚,像是在誰的臉上見過。
    是……是祁蘅。
    和昨日祁蘅掐住她脖子想殺她前,那個幾乎毛骨悚然的笑一模一樣。
    她喉頭發緊,不自覺地後退一步:“你......你是個瘋子嗎?”
    桑餘輕笑一聲,俯身逼近,陰影籠罩在阿依娜慘白的臉上:“是啊。”
    她輕皺眉,方才在樓下清亮溫柔的眼睛此刻卻麻木的讓人膽寒:“殿下派侍女出去打探了那麽久,竟沒打聽出來嗎?我以前,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你......”阿依娜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語氣發抖,泄露了所有的恐懼:“你到底是什麽人?”
    桑餘沒有回答,而是將滾燙的茶壺一整個推到她麵前:“再摔啊?公主殿下不是隻會摔杯子麽?今日盡管摔個夠,我不算錢。”
    阿依娜僵住不動,害怕的搖頭,此時此刻,隻想桑餘離她遠一些。
    桑餘看她這麽快就服軟,冷笑一聲,隨即又忽然斂了笑意,直起身子,“無趣。”
    她不想陪她玩了,打算回去。
    可就在桑餘轉身的刹那,阿依娜眼底閃過一絲狠毒。
    她突然站起身,猛地抓起茶壺,朝著桑餘的後背狠狠擲去。
    千鈞一發之際,桑餘側身一閃。
    “砰”的一聲,茶壺在她腳邊炸開,滾燙的水珠飛濺,在她手背上燙出幾道刺目的紅痕。
    桑餘微微皺眉,眼中閃過殺意。
    隻是還未等她回首,阿依娜已經衝上來,用盡全力將她推向滿地鋒利的瓷片。
    又是“砰”的一聲。
    門被猛地推開,一道雪白的身影如風般卷入,在桑餘即將跌入碎瓷片的瞬間,穩穩抱住了她。
    李識衍單膝跪地,一隻手護在桑餘腰間,另一隻手卻重重按在了尖銳的瓷片上。
    鮮血頓時從掌心湧出,順著瓷片邊緣滴落,在木地板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血滴。
    桑餘的小腿也被劃出一道血痕,素色裙擺洇開一片暗色。
    見到李識衍,阿依娜一下子慌了神,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是她先逼我的!”阿依娜臉色煞白,指著桑餘尖聲道,“她剛才還嘲笑我……”
    桑餘什麽都顧不得,顫抖著捧起李識衍的手查看。
    碎瓷深深紮進皮肉,鮮血一片。
    她眼眶通紅,聲音哽咽:“識衍,你怎麽樣?”
    “你裝什麽可憐!”阿依娜氣得渾身發抖,“李識衍,她剛才根本不是這副模樣!”
    李識衍將桑餘緊緊護在懷中,猛的抬眸看向阿依娜時,眼底盡數化作森寒:“滾。”
    阿依娜不甘心地還想上前,卻見李識衍指節收緊,掌心鮮血流得更急,幾乎往下滴的更快。
    隻有這樣,他才能忍住自己的殺意。
    李識衍從牙縫裏擠出最後一句:“我讓你滾!”
    阿依娜被那眼神震得倒退兩步,終於倉皇逃離。
    李識衍沒再說話,一把抱起桑餘。
    雪白的衣袍沾滿血跡,他將懷中人護得嚴嚴實實,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桑餘掙紮著,聲音裏帶著少見的急切:“李識衍,放我下來,讓我看看你的手!”
    可李識衍始終沉默,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
    直到將她帶回房間,放在床榻上。
    李識衍單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開她的繡鞋。
    裙擺被掀起一角,露出膝蓋上那道細長的傷口,血珠已經凝結,卻仍刺得他瞳孔一縮。
    “我這是小傷,”桑餘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你先讓我看看你的——”
    李識衍猛地抽回手,扯過一旁的棉布胡亂纏住掌心滲血的傷口。
    他動作極快,毫不怕疼,仿佛那猙獰的傷不是自己的。
    隨後又拿起藥瓶給桑餘上藥。
    指尖卻不受控製地發顫。
    藥粉灑落些許,在床沿留下細碎的白色痕跡。
    他氣!
    他怎麽能不氣?
    他氣自己分明說過,絕不會讓阿星身上再多一道疤。
    可如今,卻還是因為他……
    “砰!”
    藥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四濺。
    李識衍的手撐在床沿,骨節發白,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阿星,我……”
    桑餘指尖一顫,她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控的模樣。
    因為她還不知道,李識衍已經知道宮裏人將阿依娜安排在摘星樓的真實目的了。
    是祁蘅。
    是祁蘅還不死心!
    他還想千方百計的不讓自己和桑餘好過,他還想纏著阿星!
    桑餘拿過另一瓶藥,小心翼翼的托起李識衍的手,拆開那些白布,露出傷口,給他上藥。
    “疼嗎?”
    她輕聲問,指腹極輕地拂過他掌心的傷口,生怕多用一分力就會弄疼他。
    李識衍卻忽然反手握緊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我這一生,最恨亂臣賊子。”
    他聲音嘶啞,字字泣血,“可阿星......”
    燭火“劈啪”爆開一朵燈花,映得他眼底猩紅一片。
    “今時今日,此時此刻——”他猛地將桑餘拉入懷中,另一隻掌心撫上她的後頸,“我想親手......顛了祁蘅的皇權!”
    讓他苦心經營的一切付之東流,臨死之際看著自己擁有的皇權被腐蝕,看著大元因他而無力回天,讓他的惡名昭著千年,死後受盡唾罵!
    桑餘心頭猛地一顫。
    這句話太過大逆不道。
    絕不是從李識衍口中能說出來的話。
    桑餘輕輕捧起李識衍的臉,指腹拭去他額角的冷汗,“你想做什麽,我不會阻撓。但輔佐朝政,海晏河清,這是你的誌向,也是伯父在世時的夙願,你想成為馮崇那樣的人麽?”
    李識衍渾身一震。
    父親臨終時枯槁的手仿佛又壓在肩頭,那句“替為父保住廉忠之名”的囑托猶在耳畔。
    他喉結滾動,閉上眼,極盡忍耐。
    人一旦真的動了惡念,讀過的那些聖賢書就隻覺得可笑,又單薄。
    但李識衍還是冷靜下來了。
    他將臉埋進桑餘的頸窩:“對不起,是我太生氣了,嚇到你了麽?”
    桑餘撫過他緊繃的脊背:“到底發生什麽了?”
    李識衍搖了搖頭。
    他不想讓桑餘知道祁蘅做的那些齷齪事。
    這樣的憤怒和惡意,他一個人受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