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昏迷不醒的錢滿路終於醒了過來，然後被周圍詭異的情形嚇得崩潰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
    他手腳並用，想爬離這座古怪的祭壇，然而那些麵孔仿佛有意識般的阻攔他，擋在錢滿路離開的方向上，並且一點點向他逼近。
    錢滿路沒有膽量與這些邪門的麵孔觸碰，被迫退回祭壇中心。
    然後那些麵孔像是達成了目的，竟然不再靠近他，轉而在周圍遊蕩。
    錢滿路這才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回過神來，從麵孔們的間隙中瞥到不遠處的墨非等人，連忙大聲呼救：“仙師救命啊！”
    “嘖~”
    墨非很想告訴他，現在情況不明，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萬一像剛才那樣恰好觸動了對方的安排，就顯得他們智商不太夠了。
    但仔細想想，萬一自己什麽都不做，剛好又陷入對方設下的圈套呢？
    要是再深想一層。。。
    不行，決不能陷入思維怪圈。
    墨非深吸口氣，決定按照先前的模式來應對眼下的情況。
    試探，分析，驗證，進一步試探，如此循環往複，終歸會找到迷宮的終點。
    他先撿起地上一顆石子，掂了掂分量，然後用力拋向祭壇。
    石子像子彈一樣呼嘯而出，精準的透過麵孔們之間的空隙，飛到祭壇另一側，沒入遠處一棵樹幹中。
    “沒打中嗎？”林沐曦問道。
    不，墨非看得清清楚楚，是那些麵孔有意的躲過了這塊石子。
    既然如此。。。
    墨非伸手指地，屈指一彈。
    地麵揚起一片沙土，朝祭壇上覆蓋過去。
    “什麽？怎麽會這樣？”
    墨非不能理解，為什麽那些麵孔不閃不避，任由沙土落下，而且沙土還沒有一粒真正觸碰到它們。
    以及祭壇中心的錢滿路。
    墨非轉頭望向皺眉思索的胡靜，她盯著祭壇上的錢滿路，慢慢開口道：“這裏的他們，應該不是幻像。”
    “可是。。。”
    林沐曦的理性告訴她，應該相信靜師姐的判斷，但眼前的一幕又該作何解釋呢？
    “嗯。。。該怎麽跟你們解釋呢？我可以肯定的是，錢小哥和祭壇，以及那些奇怪的臉，就在這個位置，但和我們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天塹。”
    “海市蜃樓？那不還是幻象嗎？”
    胡靜還有閑心敲一下墨非的頭：“說了不是幻像，小師弟你怎麽就聽不懂呢！真是太愚鈍了！”
    墨非撇撇嘴，問道：“那聰慧的靜師姐，我們該怎麽辦？”
    “嗯。。。我試一下吧。”
    胡靜上前幾步，稍微靠近一些祭壇。
    從他們闖入黑霧起，墨非就一直在使用金光乍現，籠罩在四周，抵抗著黑霧的侵蝕，不知道為什麽，錢滿路和祭壇一起，暴露在黑霧中，卻沒有明顯的不適。
    胡靜來到金光與黑霧的交界處，眼神一凝，一道精光射入黑霧中，使暗黑霧氣按照她的想法湧動，匯聚成一團靜止的黑霧雕塑。
    之所以說是雕塑，是因為它和眼前的錢滿路一模一樣。
    “呦嗬~居然還不行！”
    胡靜一挑眉，揮手拍出一團靈力，在黑霧中攪動幾下，然後帶回一團幾乎凝成實質的模塊，一把糊在錢滿路雕塑的周圍。
    這一下像是挖果凍一樣，把黑霧挖出一塊缺口。
    新撈回來的黑霧在胡靜的操控下，漸漸化作祭壇的樣子，就連那些猙獰的麵孔，都被重新印刻在了新凝聚出來的祭壇上。
    “哼哼~化實為虛，化虛為實，化而為神！”
    伴隨著胡靜得意地一聲念誦，不遠處的祭壇內，竟然在失去色彩，像是被黑霧侵蝕一樣，就連周圍飛舞的麵孔，一個個也慢慢失去神采，落回祭壇表麵，重新化作雕刻的紋路。
    作為交換，原本漆黑一片，並且模糊不清的雕塑們，此刻像是在一點點抹上彩色的塗料，變得活靈活現起來。
    照這樣下去，胡靜捏出來的雕塑，會替換掉先前的祭壇和錢滿路，以這種奇特的方式出現在墨非他們可以觸碰到的位置。
    墨非和林沐曦沒有想到，靜師姐居然可以用這樣的辦法來跨越那道看不見的天塹。
    在祭壇完全凝聚成型前，墨非還有閑心和林沐曦探討哲學問題。
    “沐曦你說，這種被靜師姐重新。。。捏出來的人，和原來的他們，還能算是同一個人嗎？”
    林沐曦瞥了他一眼，奇怪道：“這種時候你怎麽還有心情問這種問題。”
    她看了眼明顯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的靜師姐，頓了頓說道：“既然靜師姐可以將虛實互換，那換過來的自然就是真實的。”
    她這麽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墨非一愣，不知道她哪來的信心。
    雖然說鏡子本身，就有作為現實與虛幻的分界線的意味，並且胡靜在渡劫化神之前就有複製的能力，但不管怎麽樣，脫離鏡中世界，在現實中憑空捏出一個大活人來，還是太匪夷所思了些。
    真實與虛幻的交換還在繼續，周圍的祭壇已經全部轉換完成，接下來要進行的是錢滿路的轉化。
    剛剛的情況墨非已經跟他解釋過，所以當自己的身體出現奇怪的變化時，錢滿路強忍著心理上的不適感，盡量站在原地，配合靜小姐法術的施展。
    先是四肢，再是軀幹，最後才是頭顱。
    或許是進展太過順利，錢滿路按捺不住即將脫困的喜悅，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當他開口的一刹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幅畫麵，讓他停頓在那裏，不知所措。
    白富衣、王喜順、孫明連、趙有朋。
    友人的麵孔在錢滿路眼前浮現，他們流著血淚，無聲的嘶吼著，眼中滿是不甘與怨毒，仿佛在埋怨，為何害死了他們。
    是了，錢滿路終於想起來了。
    這四位好友，全都已經死了。
    白富衣沒能再站起來，長眠於栗州城十裏外的孤墳中，王喜順被一條水桶粗的水蟒吞入腹中，趙有朋慘死於劫匪的鋼刀之下，孤零零吊在樹上無人安葬。
    最後是孫明連，是自己親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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