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無趣的牌局
    牌局的發展正如劉管事所預想的那般——大勢已去。
    北二局的尾聲，努力防守一整局的劉管事，最後避無可避，點了一發萬字九蓮寶燈，再次付出了32點籌碼。
    這樣一來，雙方的差距再次縮小，僅剩40點。
    而劉管事心中那股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這東三局，怕是今晚牌局的最後一場，且他們必敗無疑。
    對家的那位女子，此時已經完全觸碰到了那個傳說的境界——鬼神境！
    不過等牌山剛一碼好，在林沐曦擲出骰子之前，她忽然開口問道：“兩位管事，這牌打到這裏，要不二位還是認輸吧？再接著打下去，似乎也沒什麽意思。”
    林沐曦說話的聲音平淡，隱隱透露著一絲疲憊。
    已經在一旁觀戰好些局的阮應紅，這會兒終於算是明白了一點牌桌上的局勢，但她仍然不懂，明明兩個管事籌碼上依然占優，為什麽一言不發，仿佛正思考著認輸的可能性？
    她不好意思開口問，倒是墨非看出她的疑惑，順勢問道：“我說娘子，雖說你今晚手氣極好，但籌碼還是兩位管事更多吧？打下去未必沒有獲勝的可能啊？他們怎麽可能認輸呢？”
    “他們已經不可能贏下來了。”林沐曦篤定道。
    恰好小二哥適時解釋：“公子有所不知，這打牌除了看運勢，還看牌手的心思，若是出牌摸牌亂了章法，失了信心，那縱然老天再怎麽照顧，也是贏不下來的。”
    “原來如此。”
    劉管事臉色難看，撫須的手不住顫抖，沉默許久，終於是歎了口氣。
    “罷了，就讓老夫，見識一眼那傳說中的境界吧。”
    “當真？”林沐曦又問了一句，她身處牌局中心，自是看得明白，對家的劉管事，精氣神已經垮塌，若是再來一局，怕是以後再也沒有當今的水平。
    “朝聞道，夕死可矣！”劉管事幾乎是嘶吼著喊出這一句。
    作為一生都在牌桌上的牌手，劉管事十歲入門，同年築根，十六入心轉手，此後混跡於各大賭場，在二十歲那年，成功贏下步楠洲大喜坊的首席牌手，跨入上層境界。
    少年天才，不外如是。
    此後三十年，牌技逐漸升至上層巔峰。
    可，最後那一層境界，始終不得其門。
    今日能見上一次，怕是死也瞑目了。。。
    想著這些往事，劉管事捉到了屬於自己的十三張牌，但他卻不急著翻開來查看。
    注意到他的動作，李管事也扣下了自己的手牌，不再去看。
    林沐曦早早就理好自己的手牌，百無聊賴的用右手食指拇指轉動著最右邊的那張牌，一直等到墨非不再動作，理好手牌，她才把那張牌靠在手牌最左側。
    “天胡，國士無雙。”
    林沐曦推倒手牌：東東南西北中發白，一九萬，一九筒，一九條。
    莊家天胡，三家32點。
    劉管事臉上露出一絲釋懷的苦笑，喃喃自語：“美。。。好美。。。”
    他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雙手無力垂下。
    “是我輸了。”
    剛才劉管事並不是不想整理自己的手牌，隻是他在抓牌時便有感覺，平時輕若無物的四張麻將，此時仿佛重若千鈞。
    那雙觸碰了一輩子麻將牌的手指，此刻正止不住的顫抖。
    他已經無力再把牌碼齊了。
    從此以後，金銀坊失去了一位上層巔峰的牌手。
    見到老友這副模樣，李管事麵露不忍，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倘若接下賭局的人是她，此時又該如何？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賭局迎來結局。
    這場耗費不到一個時辰的牌局，最終以林沐曦天胡，清空李管事和墨非兩家籌碼作為結束。
    結算之後，李管事手上的籌碼是負5點，而林沐曦一波贏走96點，籌碼最後有275點，劉管事還剩下161點，而墨非，手中的籌碼是負31點。
    幸好他們今晚的規則會計算負點，不然林沐曦想拿下這場牌局，怕是還得費些功夫。
    墨非見牌局順利贏下，也終於暢快地舒了口氣。
    當了一晚上拖後腿的，總算是解脫了。
    一旁的小二哥，旁觀了整場牌局，親眼目睹林沐曦，從一個連規則都記不清楚的新手小白，短短三輪莊便達到那傳說中的境界。
    毫無疑問，那是天才中的天才。
    若是她有意向，參加各地牌局，想必能贏下這輩子想花不完的錢吧？
    可是，再瞥一眼眼神混沌的劉管事，小二哥熱切的腦門上頓時冷卻下來。
    人家短短一個晚上，走完了他們畢生的路。
    那他們這一生的追求，到底有什麽意義？
    毫無疑問，那傳說中的境界他和劉管事都見識過了，可之後呢？
    好似是無盡的空虛。
    而且，在稍作等待之後，那對年輕男女便忍不住催促劉管事兌現賭注，看上去絲毫沒有把這場驚世牌局放在心上。
    怎麽會這樣？
    相較於那個莫名其妙的找人賭注，難道不該是牌局本身更加值得回味嗎？
    顯然，在墨非和林沐曦看來，牌局隻是手段罷了。
    “二位稍安勿躁，我已經安排人手去辦，很快就能有結果。”
    劉管事仍然怔怔出神，仿佛失了魂一般，所以事情由李管事代辦。
    她的麻將境界隻有心轉手，今夜隻是來湊個場而已，感觸自然不如劉管事那麽大。
    “無趣啊，真是無趣。”林沐曦起身離席，說著和她一貫風格不太相符的話。
    墨非一聽就知道是衝自己來的，當做沒聽見一般直接無視了過去。
    隻要他開口搭腔，他親愛的林姑娘肯定會十分“驚訝”的問他，怎麽會如此淒慘，輸的居然還倒欠31點。
    可是他不搭腔，林沐曦這話落在兩個管事耳中，就變得刺耳起來。
    李管事麵色不虞：“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啊？誰？我？”
    林沐曦一臉懵逼，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誤傷了另外兩個輸家。
    “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家相公一把不贏，他肯定覺得很無趣。”
    墨非默默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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