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安生日子，要是真能算安生的話，也沒過幾天。李動還在琢磨何天正那探究的眼神呢，一道新的指令就砸了下來。
    “緊急任務！第七、第八、第九小隊所有可用人手，立刻集合！黑風坳——就是之前偵查過的那個地方，出現高階變異妖魔！外圍巡邏隊已經被撕碎了！”
    黑風坳……李動記得這地方，檔案庫裏係統標記過的，跟“噬魂妖花”脫不了幹係。何天正又把他往那兒派，還弄出個“高階變異”？這是新一輪的測試，還是那老狐狸等不及了？
    周通的臉色比鍋底還黑：“又去黑風坳？上次隻是些斥候級別的小妖，這次……‘高階變異’，聽著就不是好東西。”他瞅了瞅木風，“小子，跟緊點，別再搞出什麽……幺蛾子了。”
    李動心說，我的幺蛾子，怕是早就成了你的心頭好了吧。
    那妖魔，簡直是個噩夢具現化的玩意兒。比兩個人疊起來還高，一身猙獰的幾丁質甲殼，布滿搏動的血管，還有多得數不清的、閃著寒光的肢節。那體型，那速度，快得不像話，咆哮聲裏帶著的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妥妥的築基後期，而且是狠角色裏頭的狠角色。
    戰鬥一開始就陷入了白熱化。尋常隊員在它麵前，跟紙糊的似的，一巴掌一個。周通經驗老到，也被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木風呢，還是老樣子，跌跌撞撞，躲閃攻擊全靠“運氣”，好幾次都險些被開膛破肚。
    “該死的，木風！你倒是動動啊！”周通怒吼，狼狽地格開一隻差點削掉他腦袋的利爪。
    李動隻覺得肋下一陣劇痛，被妖魔一隻附肢掃中，衣衫破裂，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那股子原始、混亂的妖力，衝得他頭皮發麻。就是這一瞬間，死亡的陰影實實在在地籠罩下來，他身體裏某個一直被壓抑著的東西，像是掙斷了鎖鏈。
    或者說，是炸了。
    一股遠超以往的靈力洪流，在他經脈中猛然爆發。不是溫和的擴展，而是帶著劇痛的、狂野的衝撞。他感覺自己的經脈像是被生生撕裂，然後又被更洶湧的力量填滿、拓寬。
    【係統提示：宿主已突破至築基後期。各項屬性提升。】
    “嗬……還真是時候。”李動低聲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水流進了眼睛。他自己都差點笑出聲，這壓力鍋，效果拔群啊。
    那妖魔似乎也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發出一聲更暴虐的嘶吼，無數複眼死死鎖定了他，猛衝過來。
    “行，大家夥，”李動哼了一聲，不再刻意裝傻充愣，抬手，“那咱們就好好玩玩。”
    【靈化鎮魔印】起手式，感覺完全不同了。靈力運轉，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和凶猛。金色的符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璀璨、複雜，從他掌心噴薄而出，構成一個散發著神聖氣息的法印。
    “鎮！”
    法印呼嘯而出，正中妖魔胸口。那怪物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音裏充滿了痛苦，還有……一絲困惑？它體表的黑氣遇上金光，如同滾油潑雪，迅速消融，原本快如鬼魅的動作，也第一次變得遲滯起來，像是陷入了泥沼。
    “有，有效！”一個幸存的隊員失聲叫道。
    周通張大了嘴，下巴頦都快掉地上了：“這……這是什麽玩意兒？！”
    李動可沒停下。趁著法印壓製妖魔的當口，他嘴唇翕動，低聲念誦起《紫霄神雷鍛體訣》的殘篇法決。空氣中，隱隱有電芒閃爍。雖然身處山坳深處，頭頂卻仿佛有烏雲匯聚。
    “來點勁啊，給點麵子！”他心裏嘀咕。這雷法他練得半生不熟，但此刻靈力暴漲，似乎也不是不能試試。
    嗤啦！一道細細的、扭曲的紫色電蛇，大概也就他拇指粗細，從他指尖彈出，精準地劈在妖魔身上。算不上什麽毀天滅地的天雷，更像是一條被惹毛了的小電鰻，狠狠咬了它一口。
    妖魔全身劇烈抽搐，肢節亂顫。雷電本身的殺傷力一般，但那麻痹效果卻是立竿見影。本就被鎮魔印搞得行動不便的妖魔，這下更是徹底亂了章法。
    “就是現在！”李動吼了一聲，主要是給別人聽的。他自己則提著那柄製式長刀，刀身此刻也附上了一層淡淡的靈光，欺身而上。
    妖魔被法印鎮著，又被雷電劈得直哆嗦，接下來的戰鬥，幾乎沒什麽懸念。李動身形閃動，速度和力量都遠非吳下阿蒙，當然，他還是“不經意”地露出了幾分“木風”式的笨拙，幾下幹淨利落的劈砍，最後一刀，狠狠斬在妖魔身上一處看似不起眼的能量節點。
    “轟！”
    妖魔炸成一蓬黑色的血肉碎末，迅速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一股刺鼻的焦臭和淡淡的妖氣。
    他特意留了幾手，雷法沒用全力，鎮魔印的威力也控製了。表現嘛，就是“臨陣突破”、“運氣爆棚”，但又不能太誇張，讓人直接把他跟什麽係統、什麽老怪物傳承聯係起來。
    他拄著刀，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消耗巨大，狼狽不堪。“呼……好，好險……周隊長，俺，俺這運氣，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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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直勾勾地看著他，又看看地上那灘妖魔的殘骸，再看看木風。嘴巴張了幾次，才憋出一句話：“運氣？小子，你……你這就突破了？就這麽一下？還有那金光，那電……到底是什麽名堂？！”
    其他幾個活下來的隊員，也是一臉的呆滯。敬畏、疑惑，還有那麽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這個“木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與此同時，鎮魔總司深處，何天正的密室中。
    晶石的投影畫麵，正定格在木風身上金光閃耀、指尖電芒跳躍的那一刻。何天正臉上那副萬年不變的沉靜麵具，此刻已經徹底碎裂。他那雙總是眯著的、精於算計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蒼白的麵頰上，泛起一股病態的潮紅。
    “靈性……如此濃鬱的靈性，竟能自行激發，臨陣突破！”他幾乎是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冰冷的晶石，“還有那法印……是淨化的力量？雷法……雖然粗淺，但確實是雷法！完美……太完美了！”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砂紙摩擦。“完美的素體……終於要成熟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幹澀刺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我的實驗……一定會成功！”
    其他人還在發愣，李動腦海裏，係統的提示音已經響了起來。
    【係統提示：吸收大量“靈性碎片”及“異種能量”，【靈性】屬性大幅提升，感知能力強化。】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尤其是對能量的感知，又敏銳了不少。這山坳裏殘留的妖氣，在他感知中，更加清晰，也更加……汙穢。
    他假裝調整呼吸，查看“傷勢”——那點皮外傷，在他突破之後，已經開始飛速愈合了——腳下不著痕跡地一勾一踢，一塊混在妖魔殘骸裏的、不起眼的黑色晶石，骨碌碌滾進了一旁的石縫裏。那是妖魔的核心。
    這玩意兒，可不能當著大家的麵撿。
    等事後悄悄取回，係統的分析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物品：劣化妖魔核心晶體改造體）。成分：高濃度“靈性精華”殘留），汙化混亂能量，微量未知元素……確認與“噬魂妖花”培育副產物存在關聯。】
    “副產物麽……”李動若有所思。看來這些妖魔，不單單是怪物，還是生產線上的殘次品，或者說，是依舊蘊含著“價值”的廢料。何天正這老家夥，還真是開了個規模不小的“黑工廠”。
    回到營地，木風周遭的氣氛，徹底變了。那些竊竊私語，不再是議論他的“好運”，而是充滿了對他那匪夷所思的潛力和莫名其妙的突破的驚歎。他不再僅僅是個古怪的新人，而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強者。
    李動自己也清楚。黑風坳那一場，又是突破又是顯露新手段，他那“憨厚老實鄉下小子”的馬甲，算是徹底保不住了。裝得再像，也掩蓋不了他表現出來的東西。
    何天正那越發灼熱的注視，同僚們眼中敬畏與疏離交織的神色，就連那些執事們對他說話的語氣，都悄然發生了變化。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
    “得，這下想低調也低調不成了。”他靠在自己房間那扇小小的窗戶邊，望著遠處鎮魔總司那森然的輪廓，自言自語，“老狐狸怕是真把我當成他的‘完美素體’了。其他人，估計也在琢磨，司裏到底招進來個什麽怪物。”
    牌局，不知不覺間已經升級了。他這顆棋子，也從無人問津的角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那種被忽略的“安逸”，一去不複返。
    真正的風暴，不是快來了，而是已經到了。
    他嘴角不受控製地揚了揚。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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