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名鎮魔司的金丹供奉，被神侍軍團三柄製式長槍同時貫穿，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噴湧的鮮血，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釘死在城牆的垛口上。
    臨死前，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那些神侍木然的臉，以及城牆下，如黑色潮水般無窮無盡的同伴。
    “老張！”
    魏征目眥欲裂，一刀劈碎了兩個衝上來的神侍，可更多的神侍立刻填補了空缺。防線，正在被一塊塊地撕碎、吞噬。
    每一息，都有人死去。
    這些悍不畏死、力量又被增幅過的傀儡，根本不是普通士兵能抵擋的。就連金丹修士，在它們嚴絲合縫的軍陣絞殺下，也撐不了多久。
    喊殺聲、慘叫聲、法寶爆裂聲混成一團，京城的城牆，成了一座巨大的人命研磨機。
    士氣？
    當身邊朝夕相處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連一具完整的屍首都留不住時，士氣就成了一個笑話。絕望，像瘟疫一樣在守軍中蔓延。
    高空中，皇室老祖的情況更加糟糕。
    “咳……咳咳……”
    他身上的皇袍已經破爛不堪，護體秘寶“玄黃氣”所化的龍影悲鳴一聲，被乾坤子一記拂塵抽得光芒潰散。
    “老東西，還不跪下迎接神恩？”乾坤子聲音平淡，仿佛隻是在拂去一件衣服上的灰塵。
    另一邊，冥蠍一言不發，碩大的拳頭帶著撕裂空間的力量，一拳接著一拳，毫不留情地轟在老祖的胸口。
    “砰！”
    老祖又一次噴出大口鮮血，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砸落在城牆上，將堅硬的青石地麵砸出一個大坑。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強弩之末。
    “魏征，你那邊如何？”李清璿的聲音通過禁軍的傳訊符傳來，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魏征沒有回答。
    他正被七八名金丹初期的神侍圍攻，這些家夥的配合天衣無縫，靈力共振之下，竟隱隱壓製住了他這個金丹後期的強者。他身邊的鎮魔司精銳已經所剩無幾，一張張符籙打出去，卻被對方身上那層詭異的白色神性光暈迅速腐蝕，連一半的威力都發揮不出來。
    獨木難支。
    “殿下！內城……內城亂了！”一個禁軍校尉連滾帶爬地跑來，臉上滿是恐懼，“那些被……被邪念侵染的民眾暴動了！他們在攻擊巡邏隊，到處放火！”
    李清璿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外患未平，內憂又起。
    “穩住！調動預備隊，鎮壓暴民，優先保護各處防禦節點！”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下達著命令。
    可就在這時，戰場上最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二長老影魅，一直懸浮在空中，如同觀賞一出戲劇。此刻，她終於動了。
    她隻是抬起手，對著守軍陣營中幾名正在浴血奮戰的金丹修士，遙遙一點。
    “懺悔吧。”
    聲音輕柔，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
    一名姓劉的世家老祖，剛剛一劍斬殺了一頭神性妖魔，正準備回氣，身體忽然一僵。他身邊的幾名修士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
    “劉老祖？”旁邊的修士察覺不對，喊了一聲。
    劉老祖緩緩轉過頭，他原本堅毅的眼神，此刻變得空洞而狂熱。
    “神主……至高……”
    他喃喃自語著，手中的長劍，毫無征兆地刺向了剛才還提醒他的那名同伴。
    “你！”
    那名修士根本來不及反應，被一劍穿心，臉上寫滿了錯愕與不解。
    “哈哈哈！為了神主！”
    “淨化一切，迎接神國！”
    被控製的數名金丹修士同時發難，對著身後的戰友發動了最致命的背刺。
    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轟隆——”
    天空之上，京城龍脈的虛影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巨大的裂紋再度擴大，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裂縫中噴湧而出，整個城市的光線都暗淡了下去。
    完了。
    李清璿看著城牆上倒戈的修士，看著內城燃起的熊熊火光，看著天空中瀕臨破碎的龍脈，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包裹了她。
    這京城，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鐵桶囚籠。
    他們，是甕中之鱉。
    ……
    地底深處。
    李動的意識，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神主的意誌衝擊，一波強過一波。他的精神壁壘上布滿了裂痕，每一次撞擊都讓他感覺靈魂快要被撕碎。
    可他的【靈性領域】依舊張開著，如同一麵最精密的雷達，將地麵上發生的一切，分毫不差地反饋回來。
    他看到了金丹供奉的隕落，看到了皇室老祖的敗退，看到了魏征的死戰，更看到了那幾名金丹修士的突然倒戈。
    絕望？憤怒？
    不。
    在極致的痛苦中，李動反而捕捉到了一絲詭異的細節。
    “不對勁……”
    他“看”著城內那些暴動的狂信徒。
    “轉化……不是一次性的？”
    在他的感知中，那些被影魅控製的金丹修士，其精神狀態是一種瞬間被攻陷的“完全態”。而城內那些暴動的平民，他們的精神汙染程度卻有高有低。
    有的隻是喃喃自語，眼神迷茫。
    有的則陷入癲狂，瘋狂攻擊周圍的一切。
    有的……甚至在狂熱與清醒之間反複掙紮。
    “這是……分階段洗腦？”一個荒謬的念頭在李動腦中冒出。
    就像養蠱一樣，先初步感染，再篩選出意誌薄弱的，加深控製，最後再把他們變成和神侍軍團一樣的徹底的傀儡。
    為什麽要這麽麻煩？
    因為……這種“神性”力量的轉化，是需要消耗的，而且過程並不穩定！
    這個發現，讓李動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
    隻要不是無解的，就有機會！
    “轟！”
    神主的意誌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窺探，發動了更猛烈的攻擊。
    李動的識海劇烈震蕩，那道金色的精神壁壘發出了“哢嚓”的碎裂聲。
    就在這時，一直沉寂在他識海最深處的那枚黑色晶石，忽然嗡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涼意從晶石中散發出來，迅速修補著精神壁壘上的裂痕。
    同時，這股衝擊似乎激活了黑色晶石的某種特性，它與外界神主那霸道的意誌，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就像……鑰匙與鎖孔。
    “這是……”
    李動還沒來得及深思這黑色晶石的異動。
    就在京城即將徹底沉淪，他的意識也快要被壓垮的瞬間。
    一道全新的意念，突兀地、又無比輕柔地，探入了他的識海。
    這道意念，古老、蒼茫，帶著歲月的沉重。
    它不是來自西山地底的“神主”，而是來自……他的腳下，來自京城龍脈的最深處。
    它沒有語言，沒有邏輯，隻有一個純粹的念頭。
    那是一種……渴望。
    像是一個饑餓了萬年的嬰兒，終於聞到了奶香。
    而李動，就是那塊散發著奶香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