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桌子！”
    李動沙啞的吼聲回蕩在廢墟之上，與其說是對魏征和李清璿說的，不如說是在說服他自己。
    不等兩人反應，他動了。
    沒有慷慨激昂的宣言，沒有依依不舍的告別。那一瞬間，李動將體內殘存的、剛剛被晶石反哺過一絲的靈力徹底點燃。整個人像是一顆被血色浸染的流星，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一頭紮進了那片由黑金能量構成的、正在瘋狂吞噬京城的獻祭大陣核心！
    “李動！”李清璿的驚呼被狂風撕碎。
    魏征目眥欲裂，卻隻來得及吼出一個字：“守！”
    皇室老祖的身影出現在高空，蒼老的麵容上滿是凝重，他看著那道義無反顧的血色光影，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
    “哈哈哈哈……你終於來了！”
    大陣核心，神使的身影早已在此等候。他不再是之前那個模糊的能量體，而是變得無比凝實，仿佛一尊由黑暗雕琢而成的神隻。他張開雙臂，不是為了攻擊，而是像在迎接一件期待已久的珍寶。
    “我主一直在等你，‘鑰匙’！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狂笑聲化作實質的精神風暴，在大陣之內回蕩。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個獻祭大陣的運轉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倍！
    地麵上，那些扭曲的符文亮到刺眼，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純粹、更加恐怖的神性力量從未知維度灌注而下，目標隻有一個——李動。
    “來吧，成為我主降臨的階梯，這是你至高無上的榮耀！”
    嗡！
    數道由純粹神性凝聚而成的鎖鏈憑空出現，它們並非金屬，也非能量，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規則”具象化。它們無視了李動的護體靈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就那麽直接地、不講道理地烙印在了他的四肢和軀幹上。
    “呃啊——！”
    李動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吼。
    這感覺……不是被捆綁，而是被“定義”。
    鎖鏈纏身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存在被強行加上了“祭品”的屬性。體內的靈力不再屬於自己，識海的念頭不再由自己掌控，就連血液的流向，心跳的節奏，似乎都在被一股外力接管。
    更恐怖的還在後麵。
    神使雙手虛握，猛地向外一扯！
    “你的【完美道體】，我主……收下了！”
    撕拉——
    一種靈魂與肉體被活生生剝離的劇痛，讓李動的意識瞬間化為一片空白。他“看”到，自己身體的表層，一層散發著淡淡光暈的、近乎透明的“膜”，正在被那幾道神性鎖鏈硬生生從血肉中扯出來！
    那就是他的【完美道體】！是他最大的依仗，是這方世界規則的寵兒！
    此刻，這層“道體”正在發出無聲的哀鳴，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每被拉扯出一寸，李動就感覺自己的生命本源被抽走了一分。身體在被撕裂，靈力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瘋狂外泄。
    “我靠……這是要給我活扒皮啊……”
    劇痛的間隙，一個荒唐的念頭閃過李動混亂的腦海。
    他要死了。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完美道體】被完全剝離，他就真的隻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肉，連成為“罐頭”的資格都沒有，會瞬間被獻祭成最純粹的能量，為那個未知的神主打開降臨的大門。
    “畜生！給老夫住手！”
    大陣之外，皇室老祖的怒吼聲震天動地。他須發皆張，雙手結出一個古樸繁複的印訣，一道凝聚了他畢生修為的蒼龍光影咆哮著撞向大陣的能量壁障。
    “所有鎮魔司聽令！不計代價，攻擊正南位節點！”魏征的聲音嘶啞，雙目赤紅，指揮著殘存的守軍發動最後的攻擊。
    李清璿手中的長劍早已挽出萬千劍花，每一道劍光都精準地落在同一個點上，試圖撼動這看似無懈可擊的防禦。
    他們的攻擊確實起到了作用。大陣外圍的能量壁障泛起陣陣漣漪，光芒明滅不定，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但這……還不夠！
    神使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動身上，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
    “掙紮吧！哀嚎吧！你們的絕望，隻會讓祭品變得更加美味！”
    神性鎖鏈上的力量再次加大，李動的【完美道體】被剝離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有大半脫離了他的身體。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視野陷入一片血紅。
    完了。
    就在這瀕臨絕境的最後一秒。
    異變陡生！
    一直沉寂在他識海深處的黑色晶石與古老石板，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釋放力量去被動抵抗。
    它們……動了。
    不是攻擊，不是防禦。
    而是一種“共振”。
    嗡——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妙震顫，從李動的靈魂最深處響起。黑色晶石與古老石板同時爆發出一種非黑非白、非光非暗的混沌氣息。這股氣息沒有去攻擊神性鎖鏈，而是瞬間纏繞上了那正在被剝離的【完美道體】。
    下一刻，一個以李動為中心，半徑三尺的“虛空力場”悄然形成。
    這片力場之內，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法則。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刪除鍵，化作最原始的“無”。
    那幾條不可一世的神性鎖鏈，在接觸到力場邊緣的瞬間，就像是被丟進強酸的金屬，無聲無息地消融了一小截！
    而那即將被徹底奪走的【完美道體】，則被這股詭異的力場“定”住了。它就像是被夾在兩股絕強力量之間，一半連著李動的血肉，一半被神使拉扯著，形成了一個僵持的、無比詭異的平衡。
    神使無法再將它剝離分毫！
    “這……這是什麽東西？！”
    神使臉上的狂熱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驚恐與難以置信。他能感覺到，自己與神主本體的連接，在那片小小的“虛空”區域，被硬生生切斷了！
    更讓他亡魂皆冒的是，那片虛空力場不僅在抵抗，更是在……吸收！
    它像一個真正的黑洞，開始反向拉扯神性鎖鏈，將上麵蘊含的、來自神主的純粹力量，貪婪地吞噬進去！
    “不！不可能！”
    神使驚駭地發現，維持整個獻祭大陣運轉的能量，正在通過那幾根鎖鏈，被瘋狂地抽向那個詭異的力場！大陣核心的符文陣列開始劇烈閃爍，能量流向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混亂與失控。
    陣法，要崩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隻待宰的羔羊體內，竟然藏著一頭能反過來吞噬神明的史前巨獸！
    “噗……”
    李動噴出一大口血，意識卻在這匪夷所思的變故中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感覺不到那撕裂靈魂的劇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抽空後的虛弱。他能“看”到自己的【完美道體】就像一件半透明的衣服，一半還穿在身上，一半飄在體外，被那片虛空力場和神性鎖鏈拉扯著。
    這是什麽情況？在線爭奪所有權？
    就在李動腦子發懵的時候，他的識海最深處，那個一直以來都隻是一個模糊概念的“虛空意念”，在這一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不是一段話，也不是一個聲音。
    而是一個無比純粹、無比霸道的指令，如醍醐灌頂般，直接烙印在他的靈魂本源之上。
    ——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