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戰場，死寂得能聽見心髒在耳膜裏狂跳的聲音。
    火長老拄著一柄斷裂的靈劍，大口喘著氣，胸口的傷痕深可見骨，但他顧不上了。他的眼睛，和其他所有幸存的鎮魔司修士一樣，死死盯著半空中那片詭異的區域。
    先前那尊不可一世的虛空分身，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被一擊泯滅。
    它……被“關”起來了。
    就在它原本站立的地方，空間像是變成了一塊半透明的琉璃，內部的景象被極度扭曲。那尊化神巔峰的怪物就在這片琉璃空間裏，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蟲子，瘋狂地掙紮、扭動。
    沒有聲音，沒有能量爆鳴，隻有無聲的狂怒和徒勞的衝撞。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能清晰看到，一絲絲黑色的虛空本源，正從它龐大的身軀上被硬生生抽離出來，匯入這片扭曲空間的深處，消失不見。
    “它……它在被……吃掉？”一名年輕的修士聲音發顫，話語裏帶著七分恐懼，三分難以置信。
    “閉嘴！”火長老低喝一聲，但他的瞳孔也在劇烈收縮。
    吃掉？這個詞用得太對了。
    那不是封印，不是鎮壓，而是一種更原始、更殘忍的……消化。
    他甚至能感覺到，這片天地間原本被汙染的法則，正在發生某種微妙的逆轉。虛空分身周圍的規則變得混亂不堪，它揮出的攻擊，還沒離體就自行崩潰，甚至有幾道毀滅光束直接打在了自己身上，濺起黑色的血肉。
    “這是……什麽力量？”火長老喃喃自語，他抬頭望向京城的方向，那裏，似乎有一頭比虛空更可怕的巨獸，蘇醒了。
    京城，龍脈地心。
    李動盤膝而坐，神情平靜。
    他的意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與整個世界相連。他就是【永恒囚籠】的“大腦”，也是它的“胃”。
    第一個虛空分身的本源能量，經過囚籠的分解、提純，化作最純粹的信息洪流，湧入他的識海。
    “老板”對毀滅法則的運用方式，對空間扭曲的理解，甚至它那混亂意誌中的一絲絲習慣……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李動的戰利品。
    他就像一個最高明的工程師，在得到了敵人的核心圖紙後，開始從容地進行逆向破解和升級。
    “原來如此，你的力量根基，是建立在‘寄生’和‘扭曲’之上，而非真正的‘創造’。”
    李動在心中默默分析著，同時，他體內的元嬰沐浴在這股精純的能量中，再次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但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破碎重組。
    是升華。
    一股遠超化神中期的磅礴氣息，在他體內轟然炸開，然後又被他輕描淡寫地收束於體內，沒有泄露分毫。
    化神後期。
    他一邊“調試”著囚籠的參數，讓它“消化”得更有效率，一邊感受著自身力量的飛躍。這種感覺……確實不錯。
    每吞噬一個分身，囚籠的運轉就更順暢一分，他對“老板”的克製就更強一分。
    此消彼長，這才是真正的獵殺。
    虛空深處，那隻巨大的眼眸第一次停止了無意義的轉動。
    它古老的意誌中，浮現出一種近似於人類“困惑”的情緒。
    損失？
    不，不是損失。
    它能感覺到，自己投射出去的十個強大分身，並非被摧毀，而是被……捕獲了。更糟糕的是，有一股陌生的、霸道的力量，正在隔著無盡空間，強行“消化”它的本源。
    這就像一個人伸出自己的手指去觸碰火焰，結果發現手指不僅被燙傷，還在被火焰一點點地吞噬，轉化成燃料。
    這怎麽可能？
    那個小偷，那個僥幸逃脫的“碎片”，他憑什麽能做到這一點？
    困惑迅速被暴怒取代。
    它必須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道比之前所有分身加起來都要凝實、都要強大的虛空觸手，悄無聲息地從虛空裂隙中凝聚成形。它沒有撲向那些被激活的巢穴，而是像一條毒蛇，繞過了所有的戰場，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奔京城！
    鎮魔塔頂。
    三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同時睜開了眼睛。
    “來了。”其中一位太上長老的聲音幹澀沙啞。
    “好強的氣息，這已經超出了分身的範疇，是它本體意誌的直接延伸。”
    “它在試探，想直接找出李動的位置……這小子，頂得住嗎？”
    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他們知道李動的計劃很瘋狂，但沒想到“老板”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這種層級的直接攻擊，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了。
    京城上空，風雲變色。
    那道粗壯的虛空觸手撕裂空間，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朝著龍脈的方向狠狠紮下！
    然而，就在它即將觸碰到京城地界的瞬間，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屏障憑空浮現。
    嗡——
    九條由氣運和陣法之力凝聚而成的金色巨龍虛影，從京城各處衝天而起，瞬間結成【九龍鎖天大陣】。但這一次，大陣不再是單純的防禦。
    九條金龍的身上，都染上了一層幽深、扭曲的黑色，它們不再是守護神，更像是……囚籠的欄杆。
    大陣與地下的【永恒囚籠】遙相呼應，化作一張天羅地網，竟試圖將那道虛空觸手反向捕獲！
    “哼。”
    龍脈深處，李動感知到這一切，隻是發出一聲冷哼。
    他非但沒有加強防禦，反而主動散開了一絲自己的氣息，像一個經驗老到的漁夫，在魚鉤上掛上了一點點誘餌。
    “想看？那就讓你看個清楚。”
    他很清楚，這是“老板”的又一次試探。
    也正好，是他進一步解析這東西力量體係的絕佳機會。
    刺啦——！
    虛空觸手與九龍大陣劇烈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整個京城的天空，一半是金光璀璨，一半是黑氣彌漫，景象駭人至極。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異變陡生！
    世界各地，那些被【永恒囚籠】困住，正在被緩慢消化的虛空分身，仿佛接收到了來自本體的最後指令。
    它們突然停止了掙紮，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膨脹，體內殘存的虛空法則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瘋狂逆轉。
    “不好！它們要自爆！”青州戰場，火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尊化神巔峰的分身自爆，足以將方圓千裏化為虛空絕地！而現在，是九個！
    它們要用自爆產生的巨大能量，強行撕開囚籠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