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肯親自下場了麽？”
    李動的話音仿佛是某種開關，那片籠罩了整個“至高花園”天空的漆黑，驟然間向內坍縮，凝聚成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光。
    它不是黑，也不是白，更像是宇宙中所有色彩被剝離後剩下的“無”。
    這道光，就是“真主”的意誌，是它橫行億萬世界所依仗的根本——純粹到極致的“吞噬法則”。
    光束降臨，沒有撕裂空間，沒有發出巨響。
    它隻是存在，然後它所經過的一切，便不複存在。
    時間、空間、物質、能量，所有概念都在它麵前被抹平，化作最原始的虛無。整個“至高花園”在這道光麵前，就像一張被無形橡皮擦過的畫紙，那些扭曲而美麗的植物，那些在痛苦中歌唱的生靈，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就徹底消失了。
    這是一種法則層麵的刪除。
    目標，李動。
    “有點意思。”
    李動站在原地，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宇宙的底層邏輯所否定。仿佛整個世界的規則都在告訴他：你不該在這裏，你不該存在。
    換做任何一個大乘期修士，恐怕連抵抗的念頭都生不出，就會被這股意誌直接從因果線上抹除。
    但他沒有躲。
    躲不過，也不想躲。
    他反而向前踏出一步，主動迎向了那道湮滅一切的光束。
    “來，讓我看看，是你吞了我，還是我消化了你。”
    他張開雙臂，身後的【永恒囚籠】不再是一個小小的漩渦，而是徹底展開，化作了一片比天空還要深邃的黑暗。這黑暗並非空洞，其中有無數星辰般的符文在生滅，那是李動解析並掌控的萬千法則。
    【永恒囚籠】，全功率展開！
    這是極致的瘋狂，也是絕對的自信。他要把這道“真主”的本體攻擊，當成一頓前所未有的大餐，硬生生吃下去！
    “轟——”
    宇宙中，並沒有聲音。
    但這一下對撞，卻讓無數正在被“真主”侵蝕的世界，同時發生了一場劇烈的震顫。
    吞噬光束射入了【永恒囚籠】的黑暗之中，沒有想象中的驚天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消融感。
    就像一滴滾燙的鐵水，落入了一片無垠的冰海。
    光束在瘋狂地湮滅【永恒囚籠】中的法則，而【永恒囚籠】則在瘋狂地解析、轉化這道光束。
    一時間，李動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過濾器。左手進，右手出。隻不過進的是劇毒，出的卻是補品。
    一部分被淨化的精純能量，直接湧入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剛剛穩固的大乘巔峰境界，再次開始了鬆動，隱隱有衝向更高層次的跡象。
    而另一部分，則被【永恒囚籠】儲存起來，化作了對抗“真主”的彈藥。
    這一幕，若是被其他反抗者看到，恐怕會驚掉下巴。
    他們避之不及的必殺一擊，在李動這裏，居然成了充電寶？
    “啊——！”
    一聲不屬於任何語言，卻蘊含著無盡痛苦與驚駭的精神尖嘯，響徹了整個虛空。
    是“真主”。
    它感覺到了劇痛，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
    自己的力量，自己最本源的法則，非但沒有殺死那個小蟲子，反而被對方當成了食物，正在被一點點地反向吸收！
    這就像一個人用拳頭去打別人，結果自己的拳頭卻被對方的臉給“吃”了，連帶著胳膊都快被吸進去了！
    這已經不是挑釁，這是在刨它的根！
    恐懼，這股誕生以來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情緒，第一次在“真主”的意誌中浮現。
    遙遠的宇宙深淵，那個由無數世界殘骸與扭曲法則構成的龐大本體，此刻正發生著劇烈的痙攣。
    一些連接著其他世界的，較為纖細的能量“觸手”，因為這股劇痛而猛然收縮，甚至直接枯萎、斷裂。
    更可怕的是，在它那龐大無匹的本體表麵，因為這股無法承受的力量反噬，竟然開始出現一道道細微的裂痕！
    絲絲縷縷的，一種與“真主”那貪婪、汙穢氣息截然不同的能量，從裂痕中逸散了出來。
    那是一種古老、純淨、甚至帶著一絲悲憫的氣息。
    也就在這一瞬間，正在全力運轉【永恒囚籠】的李動，動作微微一頓。
    “嗯？這是……”
    通過【永恒囚籠】的解析，他“嚐”到了一絲異常的味道。
    那從“真主”本體裂縫裏漏出來的能量……怎麽那麽熟悉？
    他心念急轉，神識沉入體內，與那塊一直很安靜的【古老石板】產生了共鳴。
    沒錯！
    就是這種感覺！
    那股從“真主”體內泄露出的純淨能量，竟然和【古老石板】最深處隱藏的氣息，幾乎同源！
    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猛地竄進了李動的腦海。
    難道說……這個吞噬了無數世界，視萬物為食糧的恐怖“真主”，其本身……也是一個牢籠？它那汙穢邪惡的軀殼之內，禁錮著某個古老而純淨的存在？
    或者說，“真主”本身，就是那個純淨存在被汙染後的產物？
    “嗡嗡嗡——”
    似乎是印證著李動的猜想，他體內的【古老石板】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它不再是之前那種提供坐標的工具，而是第一次，主動地，向李動傳遞出一種無比清晰的情緒。
    那是一種渴望，一種急切，一種……想要“回家”的衝動。
    它仿佛在告訴李動，它的同源之物，就在那個怪物的體內，它想要把它解救出來！
    李動一下子全明白了。
    搞了半天，自己的終極目標，可能不是單純地“殺死”這個“真主”。
    而是……給它做一場“淨化手術”？
    “原來我不是屠夫，是大夫啊……”李動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之前的獵殺，帶著複仇的快意。而現在，則多了一份解開終極謎題的探索欲。
    “真主”顯然也察覺到了李動的意圖。
    李動已經觸及了它最核心、最不想被觸碰的秘密！
    它徹底瘋狂了！
    “吼——！”
    無形的意誌化作了實質的咆哮，它不再吝嗇任何力量，龐大的本體開始瘋狂抽調能量。
    一瞬間，李動周圍的虛空中，浮現出成百上千個身影。
    有之前那種身穿白袍的“牧者”，有體型堪比星辰的虛空巨獸，甚至還有一些氣息詭異，明顯是被它吞噬後又改造出來的其他世界的強者。
    不僅如此，“真主”甚至開始引爆一些被它吸幹了本源，隻剩下空殼的“廢棄世界”。
    無數世界的殘骸化作狂暴的流星雨，裹挾著毀滅一切的能量，從四麵八方砸向李動，目的隻有一個——用絕對的混亂和毀滅，阻止他，埋葬他！
    麵對這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景象，李動卻笑了。
    他眼中的戰意，前所未有的高昂。
    “黔驢技窮，開始掀桌子了？”
    他知道，“真主”已經陷入了絕境。這種不計後果的瘋狂反撲，恰恰證明了它的虛弱與恐懼。
    很好。
    他不再需要一個一個地去清理這些“實驗場”了。
    【古老石板】的渴望，加上“真主”本體坐標的暴露，已經為他指明了最終的方向。
    直搗黃龍！
    “你的那些破爛，你自己留著玩吧。”
    李動看都懶得看那些撲麵而來的怪物和世界殘骸，他猛地抬手，五指並攏，對著眼前的虛空，狠狠一劃！
    這一次，他用的不是【法則手術刀】，而是自己對整個宇宙脈絡的理解。
    嗤啦——
    空間，不再是幕布，而像是一張被浸濕的紙，被他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裂口的另一端，不再是冰冷的虛空，而是一片翻湧著無盡惡意與混沌法則的宇宙深淵。
    那裏，就是“真主”的老巢！
    李動一步踏出，身形瞬間沒入了那道空間裂口之中，隻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回蕩在這片即將毀滅的虛空裏。
    “我來給你……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