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速度，真不是蓋的。
    李動感覺自己就是光，不，他比光本身還要快。
    宇宙本源親自為他鋪就的“快速通道”，讓他體驗了一把什麽叫真正的“咫尺天涯”。
    前一秒還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下一秒，眼前已經掠過了一整個正在複蘇的星係。
    那些曾經被“真主”吸成幹屍的世界，此刻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
    枯黃的星球表麵，泛起了點點綠意；幹涸的星核內部，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種。
    他甚至能“看”到，在一個剛誕生出海洋的星球上，最原始的單細胞生命正在歡快地分裂、組合，開啟一場波瀾壯闊的演化史詩。
    “不錯不錯，這宇宙售後服務可以啊。”李動心裏美滋滋的。
    親手終結了黑暗，又親眼見證新生的開端，這種成就感，比修為暴漲還要讓人舒坦。
    他沿著光路飛馳，心情就像是在巡視自家的後花園。
    “嗯？那是什麽？”
    他的神念掃過一個坐標，腳步下意識地一頓。
    那是一個曾經有過高等文明的世界，從殘留的建築輪廓就能看出其昔日的輝煌。
    此刻，這個世界同樣沐浴在新生之光中，本源能量濃鬱得幾乎要化為實質。
    可問題就出在這“太濃鬱”上了。
    李動將感知沉浸下去。
    街道上，那些幸存下來的生靈，並沒有因為能量的充沛而歡呼雀躍。
    他們的身體正發生著恐怖的變化。
    一個個像是被過度充氣的皮球，肢體扭曲，皮膚下流淌著刺目的光芒，原本清明的雙眼被狂亂與痛苦占據。
    他們不再是智慧生靈，而成了被能量撐爆了軀殼、隻剩下本能的怪物，在廢墟中彼此攻擊、吞噬。
    “……補過頭了？”李動腦子裏冒出這個詞。
    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你不能直接給他塞一整隻烤全羊，會出事的。
    他眉頭皺了起來，繼續向前。
    很快，他發現了更多不對勁的地方。
    一片廣袤的星雲，本該是孕育新恒星的溫床，此刻卻變成了混亂的策源地。
    無數純淨的能量在那裏凝結成了半透明的“法則晶體”，這些晶體像是有了生命，瘋狂地汲取周圍的一切物質與能量，自我複製，擴張，形成了一場席卷數個光年的“晶體風暴”。
    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同化、晶化，化為它們的一部分。
    這也不是什麽好兆頭。
    李動停下了腳步，神念在虛空中掃過，捕捉到了一些更古老、更微弱的痕跡。
    那是……前輩們的氣息。
    那些和他一樣，曾與“老板”級存在抗爭過的“變量”們。
    他們的軌跡在“真主”被淨化後，也發生了變化。
    有一道氣息，在新生之光降臨的瞬間，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驟然消融，徹底歸於虛無。
    還有一道氣息，則像是被這股純淨能量“汙染”了，變得狂暴、扭曲，最終化作了一股沒有理智的能量亂流，在這片新生的宇宙中漫無目的地衝撞。
    “扛過了舊時代的黑暗，卻沒能迎來新時代的光明？”
    李動沉默了。
    原來，這場宇宙級的“治療”，對某些存在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更致命的“毒藥”。
    他們的法則、他們的力量，早已適應了在黑暗中掙紮求存，當光明驟然降臨，他們反而無法承受。
    “喂，”他對著虛空，像是在跟誰說話，“你這副作用有點大啊，說明書上可沒寫。”
    那股遍布宇宙的溫暖意念傳來一陣波動，帶著一絲……困惑和無辜？
    李動明白了。宇宙本源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它隻懂得用最純粹、最龐大的善意去修複一切，卻不懂得“循序漸進”和“因材施教”。
    他嚐試著伸出手，掌心的調律印記微微發光，一股柔和的力量探向那個正在發生“晶體風暴”的星雲。
    他小心翼翼地梳理著那裏混亂的法則，試圖引導那些過於狂暴的能量平息下來。
    有效果。
    晶體風暴的擴張速度明顯減緩了。
    但也僅此而已。那些已經形成的法則晶體，已經成為了宇宙秩序的一部分，他可以阻止其惡化，卻無法將其徹底逆轉、抹除。
    “治標不治本啊……”李動收回手，“這工作量有點超綱了。”
    他本以為自己是終結戰爭的英雄，搞了半天，原來隻是從“主刀醫生”轉職成了“康複科主任”兼“全宇宙免疫係統”。
    這叫什麽事兒。
    ……
    與此同時。
    遙遠的家園世界。
    高塔之巔，林月迎風而立，一襲白衣勝雪。
    她閉著眼睛，感受著整個世界翻天覆地的變化。靈氣，不，那種比靈氣更高級的能量，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態滋養著萬物。
    山川變得更加巍峨，草木充滿了靈性，就連凡人的壽命都在無形中被延長。
    她知道，李動成功了。
    那股從宇宙最深處傳來的、浩瀚而溫暖的脈動，就是最好的證明。
    喜悅湧上心頭，但緊接著，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悄然浮現。
    就好像一首完美的樂曲裏，混進了一個微不可查的雜音。
    這股不安並非來自世界本身，而是源於……世界之外。
    她睜開眼，望向深邃的星空，仿佛能穿透無盡空間，看到那個正在歸來的人。
    “你……還好嗎？”
    ……
    虛空中，李動心頭猛地一跳。
    是林月。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擔憂。
    “家裏不會也……”一個不好的念頭升起。
    他自己的世界，底子雖然不錯，但相比他沿途看到的那些古老世界，也強不到哪裏去。
    這麽龐大的能量灌溉下去，會不會也出現“虛不受補”的情況？三位太上長老和李清璿他們，能應付得了嗎？
    歸心似箭。
    這一刻，所有巡視宇宙、感慨萬千的心情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回家！
    “先請個年假，天大的事等我回去再說！”
    他對著虛空喊了一聲，也不管宇宙本源聽不聽得懂，直接將自身與那條光路徹底融合。
    “給我，再快一點！”
    嗡——！
    流光的速度驟然暴增，沿途的星河被拉成了一條條絢爛的色帶，一切景象都變得模糊。
    李動的意識裏，隻剩下了那個越來越清晰的家園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