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淺水浸泡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淤泥的惡臭頑固地附著在皮膚和衣物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地下河特有的腥濕和殘留的七彩怪味。我手腳並用，像條剛從泥潭裏掙紮出來的土狗，朝著那條被呆萌穿山甲臨時開辟的、歪歪扭扭、僅容爬行的地道口挪去。碎石硌著膝蓋，新鮮的泥土氣息混合著岩石粉末的味道，也掩蓋不了我身上散發的“深淵風味”。
    身後，壓抑的、斷斷續續的低笑如同漏氣的風箱，伴隨著嘩啦的水聲。蘇清寒終於從那種靈魂出竅般的狂笑中緩過一口氣，正掙紮著從水裏站起來。社死同心鎖忠實地傳遞著她此刻的情緒：滔天的羞憤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被強行壓在厚厚的冰層之下，冰層表麵還殘留著剛才笑崩的裂痕，正絲絲縷縷地冒著名為“荒謬”和“想死”的寒氣。
    “叮！‘穿山甲的救贖’通道已開啟！宿主請爬行！姿態務必優雅社死版）！歡樂值+500！目標人物蘇清寒情緒狀態：‘殺意’與‘社死’達成微妙平衡！隨時可能因宿主一個屁墩而再次失衡！請謹慎操作！”小樂在我腦海裏幸災樂禍地播報。
    “閉嘴！再廢話就把你塞進淤泥裏！” 我在心裏惡狠狠地威脅，手腳並用地鑽進了地道。地道狹窄、陡峭、毫無章法，明顯是穿山甲兄弟一時興起的傑作。尖銳的石棱刮蹭著早已破爛的衣衫和皮膚，留下火辣辣的痛感。我顧不上這些，隻求盡快離開這個充滿了社死記憶的鬼地方。
    地道並不長，前方很快透來微弱的光線，還有隱約的……水聲？和一種奇異的、混合著花香和硫磺的溫熱濕氣？
    澡堂子？！ 我精神一振！難道戒指大爺這次靠譜了？真給開了條通往澡堂的通道？溫水！花瓣！洗掉這身惡臭和晦氣！
    求生的渴望壓倒了疲憊，我加快速度，手腳並用，奮力朝著那光亮和溫暖的濕氣源頭爬去！
    終於，地道到了盡頭。光線有些刺眼，我眯著眼，手腳並用地從那個僅容一人鑽出的洞口爬了出來，貪婪地呼吸著那溫熱、濕潤、帶著硫磺和花香的空氣。
    然而，預想中空曠澡堂的景象並未出現。
    映入眼簾的，是彌漫的、帶著玫瑰香氣的氤氳水汽。腳下是濕滑、帶著暖意的……光潔玉石地麵？視線稍微清晰一些——
    我正趴在一個……極其寬敞、裝飾華麗、地麵鋪著暖玉、四周雕欄畫棟、中央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如同小型湖泊般的、蒸騰著熱氣、飄滿了各色花瓣的……露天溫泉池的池邊。
    而且，這顯然不是普通的溫泉池。
    因為池子裏，此刻正泡著……十幾位隻穿著輕薄紗衣、或是裹著浴巾、正愜意享受泡湯時光的……女弟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氤氳的水汽似乎都停止了流動。花瓣停止了飄蕩。溫泉池裏嬉笑打鬧的水聲、慵懶的交談聲，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十幾雙或慵懶、或愜意、或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齊刷刷地、帶著極致的驚愕、茫然、難以置信，聚焦在了那個剛從地洞裏爬出來、渾身糊滿惡臭黑泥、頂著一頭枯草爛葉、散發著深淵與廁所混合氣息、如同地獄爬出來的泥怪般的……我身上。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隻有溫泉汩汩冒泡的聲音，和我自己如同破風箱般粗重的喘息聲，在這片華麗的、充滿女性氣息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叮！警告！警告！宿主闖入‘天女峰·靈泉聖境’！當前坐標：核心女浴區！危險等級：sss+！檢測到大量女性目標人物處於極度震驚與羞憤狀態！歡樂值探測器爆表！計算中……計算中……歡樂值+！！！蕪湖~宿主！您再次刷新了社死新高度！從深淵直達女浴天堂！本係統願稱您為‘空間穿梭·社死定位’之神！”小樂的聲音在我腦海裏炸開，充滿了狂喜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激動。
    我…… 大腦一片空白，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臉皮滾燙得能煎熟雞蛋，手腳冰涼得如同泡在冰河裏！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是跳進這溫泉也洗不清了！
    就在這時，身後地道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壓抑著痛苦和羞恥的悶哼。
    蘇清寒，也跟著爬出來了。
    她比我好不了多少。素白的衣衫早已看不出本色，濕漉漉地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驚心動魄卻無比狼狽的曲線。墨色的長發沾滿了泥水，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和頸側。那張平日裏清冷絕豔、此刻卻殘留著笑崩後紅暈和淚痕的臉，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
    “轟！”
    一股比在石窟裏狂暴十倍、凝練百倍的冰魄寒氣，如同被引爆的核彈，毫無保留地從她身上轟然爆發！
    “齊！小！新——！！！”
    一聲蘊含著極致殺意、羞憤、崩潰、以及社死同心鎖傳遞過來的、我此刻深入骨髓的絕望的尖嘯，瞬間撕裂了浴池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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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嚓！哢嚓！哢嚓——！
    以蘇清寒為中心，恐怖的寒潮瞬間席卷！溫暖的玉石地麵瞬間覆蓋上厚厚的、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堅冰！蒸騰的熱氣被凍結成細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巨大的溫泉池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那些漂浮的花瓣，連同池水裏驚呆的女弟子們裸露在水麵外的香肩和手臂，瞬間被一層晶瑩剔透的冰殼覆蓋！整個華麗的露天浴池，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冒著森然寒氣的冰雕展覽館！
    十幾位女弟子臉上的驚愕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取代，她們想尖叫，卻發現喉嚨也被寒氣凍住，隻能發出“嗬嗬”的窒息聲，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控訴。
    蘇清寒站在那裏，周身寒氣肆虐，如同降臨人間的冰雪女神，隻是這位女神此刻的眼神，比萬載玄冰還要寒冷千萬倍！她冰魄般的眸子死死鎖定在我身上，那裏麵翻湧的情緒複雜到了極致：滔天的殺意是底色，濃得化不開的羞憤是主調，被小樂魔音和表情包摧殘後的精神創傷在閃爍，社死同心鎖傳遞過來的我的絕望在共鳴……而這一切，最終都化為一種近乎實質的、名為“同歸於盡”的瘋狂！
    “我！要！殺！了！你！” 她一字一頓，聲音如同冰錐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力量。她甚至不再需要什麽冰錐冰針，隻是抬起一隻被寒氣包裹、如同冰晶雕琢而成的手，遙遙指向我！
    我感覺周圍的空氣瞬間被抽空，致命的寒意如同無數根鋼針，瞬間刺入骨髓，身體的控製權正在被剝奪！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叮！終極社死引爆終極殺意！目標人物蘇清寒進入‘冰魄寂滅·萬物同葬’模式！危險！極度危險！歡樂值+！但宿主可能無福消受！緊急避險方案啟動！唯一選項：‘初代宗主救命稻草社死版）’！是否消耗所有歡樂值總計：）召喚初代宗主虛影惡趣味限定版）進行幹擾？倒計時：3……”
    “召喚！召喚！快！！！” 我在內心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社死就社死吧！總比真死強！
    “叮！歡樂值清零！召喚啟動！初代宗主·丹癡道人社死幹擾專精版）！降臨吧！”小樂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亢奮。
    嗡——！
    就在蘇清寒那毀滅性的冰魄寂滅之力即將徹底將我凍結、粉碎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比上次更加凝實、更加欠揍、穿著標誌性邋遢道袍的虛影，伴隨著一陣濃烈的……臭豆腐混合榴蓮的奇異氣味這什麽惡趣味限定版？！），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我和蘇清寒之間！
    “哎喲喂！小兩口玩挺大啊！都玩到女澡堂來了？”虛影丹癡道人）一出現，就捏著鼻子雖然是虛的），一臉嫌棄地看著周圍被凍結的浴池和冰雕般的女弟子們，然後轉頭看向殺氣幾乎凝成實質的蘇清寒，嘖嘖搖頭：“嘖嘖嘖，小丫頭片子，火氣別這麽大嘛！動不動就冰封千裏，多傷和氣？你看這小子他指了指泥猴般的我），雖然埋汰了點，品味獨特了點，闖女浴缺德了點……但好歹也是老祖我‘腳墊’……啊不，是傳家寶的繼承人嘛！給個麵子？”
    他飄到蘇清寒麵前，無視那足以凍結地獄的殺意，湊近了仔細看了看她因為極致憤怒和羞恥而扭曲的俏臉，突然一拍大腿虛的）：“嘿！老祖我想起來了！你這表情……跟當年偷吃了我‘含笑半步癲’結果在掌門大殿上跳了一整天踢踏舞的寒玉峰首座一模一樣！哈哈哈哈！都是人才啊！”
    “噗——！”
    這一次，不是笑，而是氣急攻心！
    蘇清寒那凝聚到頂點的冰魄寂滅之力，被這老祖宗一番“含笑半步癲”的“安慰”和臭豆腐榴蓮味的“幹擾”，硬生生給……噎了回去！
    她身體猛地一晃，冰魄般的眸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還在喋喋不休、揭人黑曆史的老祖虛影，又看看旁邊一臉生無可戀、渾身泥濘的我……
    “哇——！” 一口殷紅的鮮血，混合著極致的羞憤和難以言喻的荒謬感，猛地從她口中噴了出來！點點猩紅濺落在她素白的衣襟和腳下晶瑩的冰麵上，如同雪地裏綻放的紅梅，淒豔而……憋屈。
    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那凝聚的恐怖寒氣如同潮水般瞬間退散。
    “蘇師姐！”我下意識驚呼，想衝過去，卻因為寒氣侵蝕和脫力，一個趔趄摔倒在冰冷的玉石地麵上。
    初代宗主的虛影看著吐血昏迷的蘇清寒，又看看趴在地上的我，撓了撓他那虛幻的鳥窩頭，一臉無辜地攤手：“哎呀？這就氣暈了？現在的年輕人，心理素質不行啊！想當年老祖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虛影閃爍了幾下，似乎力量耗盡，帶著那股令人窒息的臭豆腐榴蓮味，噗的一聲，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隻留下滿地狼藉的冰封浴池，十幾個被凍成冰雕、眼神驚恐的女弟子，一個昏迷不醒、嘴角溢血的冰美人，還有一個趴在冰冷地麵上、渾身惡臭、生無可戀的泥猴。
    以及，在我腦海裏，小樂那幽幽的、帶著總結陳詞意味的電子音：
    “叮！‘初代宗主救命稻草社死版）’使用完畢。效果：成功打斷目標人物蘇清寒終極殺招，並使其羞憤吐血昏迷。宿主存活確認。歡樂值餘額：0。總結：本次冒險，宿主以頑強的社死生命力，成功在冰魄殺意與女浴尷尬中存活，並進一步加深了與目標人物的‘羈絆’社死版）。請宿主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呃，爛攤子。係統進入節能模式，期待您下次更精彩的社死演出。再見。” 聲音消失，徹底沉寂。
    冰冷的空氣，刺鼻的淤泥味，濃鬱的花香與硫磺味，還有淡淡的血腥氣……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名為“社死永無終點”的絕望氣息。
    我趴在地上，看著不遠處昏迷的蘇清寒，再看看周圍那些冰雕般、眼神裏充滿控訴的女弟子……
    完了。
    這次是真的，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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