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4年5月13日21時。
    聯合國臨時地下指揮中心的全息投影上，一百多個個成員國的代表影像在會議廳中時明時暗。
    環形會議桌中央的地球模型正在閃爍著。
    那上麵在十大城市的坐標處，閃著刺目的紅光，那些坐標點如同潰爛的傷口般不斷滲出血色波紋。
    此刻，眾人一籌莫展，麵對著機械降神一般出現的傑頓，沒有任何人做出有效的反抗。
    開玩笑呢，連關於它的情報都沒有多少！
    目前，唯一了解傑頓的那批人，似乎還在潘多拉開荒呢……
    “這些巨大怪物……唉，真是造孽啊！……它們的外殼構成檢測到87的太空垃圾聚合物，光是體表我們都能分辨出來，包含國際空間站脫落的鈦合金裝甲與報廢衛星的太陽能板。”
    “講個笑話，我們當年製造的高強度材料，現在居然成為殺死我們的武器。”
    歐盟首席科學家的聲音帶著顫音。
    全場人都在看著那全息投影中旋轉的廢骸異生獸三維模型上，還有一些熒光亮點標注著人類武器的彈著點。
    “我們的電磁軌道炮在洛杉磯目標身上隻造成四五米的創口，看起來有效是吧……可是相比起它們這該死的體積！就相當於用鵝卵石砸坦克。”
    “那些掉落的殘骸……光譜分析顯示是由太空航天合金與一些未知物質熔合，我們的穿甲彈能打穿，可是還他媽沒有對方吸取更多垃圾後愈合的快！”
    原本身高五十米左右的廢骸異生獸在吸取著各個城市的垃圾，倒塌樓房的建築材料，還有城市裏一切小型物料，不斷滋養著自己。
    如今，基本上都將要突破百米的身高，體重更是達到幾十萬噸以上。
    外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由垃圾組成的大猩猩，和夢加塔瑪利長相相似，但是身體上還出現斯非亞異化組織。
    ……
    “唉……更棘手的是它們釋放的二惡英。”
    聯合國環境專家突然插話，全息屏隨即切換成微觀結構圖。
    ——二惡英，實際上是一些氯化多核芳香化合物的總稱。
    其中毒性最強的是2,3,7,8四氯代二苯並對二惡英，其毒性相當於氰化鉀(k)毒性的1000倍，因此被稱為“地球上毒性最強的毒物”，又因其一旦滲透到環境之中，就很難自然降解消除，故有著“世紀之毒”之稱。
    這類物質既非人為生產、又無任何用途，而是燃燒和各種工業生產的副產物。
    由於木材防腐和防止血吸蟲使用氯酚類造成的蒸發、焚燒工業的排放、落葉劑的使用、殺蟲劑的製備、紙張的漂白和汽車尾氣的排放等是環境中二惡英的主要來源。
    而在《戴拿》裏，這同樣是夢加塔瑪利主要的遠程攻擊手段。
    這種氣體連劇情中後期，已經成長起來的飛鳥所變身的戴拿都難以抵抗，甚至一度被其攻擊到難以起身，足以看出其毒性的強大。
    此時，環境學家在介紹著：
    “這種被稱為"世紀之毒"的有機化合物，隻需萬億分之一克就能致癌致畸。而每隻廢骸異生獸體表正以每分鍾百公斤的速度釋放，其毒性是氰化物的1000倍！”
    “我們應該慶幸，至少在地球環境惡化後，大家都能買得起便宜的防毒型口罩……”
    會場瞬間陷入死寂，隻有環境學家還帶著嘲諷似的話語在麥克風裏回蕩。
    日方代表應和眾人笑了笑，隨後調整一下麥克風說到：
    “要我說啊，這根本不是什麽地球意識，不過是外星侵略者的拙劣借口！”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是能聽的出他的敵意：“就那個……什麽百特星人，他那些關於生態審判的鬼話，不過是為入侵披上正義外衣！”
    “但這重要嗎？”
    英國首相突然開口，“就算知道是陽謀，我們的反裝甲，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對它們無效，生化武器隻會加速二惡英擴散。諸位，我們麵對的是能將太空垃圾煉化成生物兵器的文明，而我們呢？能做什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隻是對著全息屏裏正在破壞的巨型廢骸異生獸啐了一口。
    “艸！所以呢？我們在這裏討論那麽久，光知道它能夠造成什麽樣的破壞，卻一點章程，一點應對方式都沒有！
    “洛杉磯的二惡英毒霧都擴散到西海岸了，我們還監測到毒霧中含有納米級金屬酶，活人進去呼吸幾秒都他媽能細胞破裂，讓無人機器人進去也能被腐蝕，你告訴我怎麽打？啊？”
    美國代表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
    “幾分鍾之前，我們的艦隊在聖地亞哥外海發射的8枚戰術核彈，好不容易把那個怪物炸散架了，結果呢！”
    “我們推測的結果——它他媽沒有完全消失以前是不死的！”
    隻見屏幕之上，那可怖的廢骸異生獸正置身於核彈爆炸所引發的衝天火光與蘑菇雲之中。
    刹那間，強光閃耀，熾熱的能量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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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毀天滅地的衝擊下，廢骸異生獸的外表瞬間簌簌剝落，原本堅實的軀體也被強行拆解，四下飛散。
    然而，令人膽寒的是，僅僅幾分鍾後，通過先進儀器的監測，人們發現其內部竟依然存在著活躍的組織活動跡象。
    這頭怪物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法則，即便遭受如此重創，生命的跡象依舊頑強存續。
    待那核彈爆炸的餘波漸漸平息，核爆所帶來的滾滾煙塵也開始緩緩散去，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散落在地的廢骸異生獸的“碎屍”，被一股力量牽引，開始緩緩蠕動、聚合，就像是無數被打散的拚圖碎片，正自動拚湊還原。
    盡管重新聚合後的它，體積相較於最初已縮水到三四分之一，可那依然能夠行動的事實，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這……這怎麽可能？！”
    “核爆能量……被體表的垃圾聚合物吸收，轉化為......轉化為它們的能量儲備。”
    “嗬嗬……嘿嘿……哈哈……這他媽還打什麽？！簡直是世紀最佳笑話啊……我們要把全世界的核彈打在我們最先進的城市裏嗎？”
    “這種級別的怪物……我們怎麽抗衡的了啊，不然還是撤離吧……”
    “撤離？撤去哪兒？月球？那個地方的重力你都要適應很久，而且在月球基地久居的人們身上的骨頭都是鬆的！我們宣傳的月球殖民地隻是轉移矛盾的障眼法，你還真想去啊……”
    “不是，我是指去……潘多拉呢？”
    ……
    此刻，無人發言。
    俄羅斯國防部長的沙啞嗓音打破沉默：“莫斯科的那一坨垃圾堆還釋放了ep，我們的武裝集群在巴倫支海沿岸集體失去動力……”
    他調出的戰場畫麵裏，主戰坦克的電磁主炮在廢骸異生獸體表隻留下淡淡白痕。
    這些攻擊反而激起怪物的反應，一個以異生獸為原點，向四周散射而去的ep瞬間讓所有戰場上的作戰單位失去戰鬥力……
    還好，都是無人駕駛，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隨後，巨獸噴射出腐蝕性酸液，整支ai引領的裝甲師在三分鍾內熔化成金屬湖泊。
    “這還打什麽呢，投了吧，我們人類進入戰場就是中毒，機器人入場就是ep，核彈也打不動……”
    “累了……真的……麻木了。”
    說完，俄國國防部長直接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的看著前方頻頻傳來的“捷報”……
    他突然湊近麥克風，問道：“你們說，真的存在地球意識嗎？這個自稱百特星人，會不會真的找到了……那個地球孕育的……免疫係統？"
    “荒謬！”日本代表拍案而起，“這不過是外星侵略者的詭辯！他們製造生態災難借口，本質還是殖民戰爭——”
    “先生們女士們，”德國總理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赴死前的平靜。
    “無論這是審判還是侵略，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我們的戰鬥機飛不過異生獸的膝蓋，我們的核彈炸不開它們的表皮，我們的科技在對方眼中可能就像原始人揮舞木棒。現在該討論的不是如何反擊，而是……”
    “如何讓剩下的時間更有尊嚴。"
    “我們就該等死嗎？”
    日本代表質問，“還記得那個百特星人說的"癌細胞"理論嗎？他的邏輯漏洞在於——如果地球真的需要淨化，為何選擇用外星生物執行？真正的地球意識，難道不是應該讓生命自己完成演化？”
    “要我說！那個外星人根本不是什麽宇宙秩序的執行者，他隻是個撿垃圾的獵人，把我們製造的汙染物改造成武器，再反過來指責我們汙染了宇宙。”
    雖然日方發言有些情緒化，但是在場眾人都對此表示一定的認同。
    “那你告訴我如何反擊？”
    英國代表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他調出的全球能量監測圖上，十個異生獸正像巨大的吸塵器般抽取地球的能量。
    “因為那些垃圾聚合物裏包含著二十世紀以來人類所有的工業廢料，連我們的ai係統都在識別碼上默認它們屬於"地球原生汙染物"。它是在用我們自己製造的生態炸彈轟炸我們。”
    會議室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英國代表突然輕笑一聲，聲音裏滿是苦澀：“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麽嗎？就算這真的是地球意識的審判，我們連起訴的對象都找不到——是該控告太平洋垃圾帶，還是向臭氧層空洞遞交一份抗議書？”
    他的手指劃過麵前的全息屏。
    倒是一個方屏裏，還在放著新聞：孟買街頭的直播畫麵裏，高種姓老者正用鑲鑽手杖戳打低種姓少年的頭顱，逼他跳進正在融化的地鐵隧道填補裂縫。
    看著這一幕，他的眼睛裏毫不掩飾的透露著鄙夷。
    “看看吧，我們當年殖民過去就存在的種姓……嗬嗬，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你們阿三依然在重複最原始的剝削。嗬~人家說我們是癌細胞，可癌細胞至少不會在臨死前還要吸幹宿主最後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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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一樣！”
    印度代表也是急了。
    “哪不一樣？”
    “我們自有國情在此！”
    “嗬~”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美國代表突然狂躁地捶打桌麵，“我們需要的是對策！不是集體懺悔！”
    一直沉默寡言的東大代表調出一份加密文件：“根據‘方舟計劃’，我們還有七十二小時完成全球種子庫轉移......”
    “你們都做好撤離的準備了？哦~也對，畢竟那個外星人居然沒有在你們國土上投放……不過——七十二小時？嗬~”
    俄羅斯國防部長冷笑，“你們以為那些怪物為什麽精準降落在汙染最嚴重的城市？如果那個外星人說的是真話，那他不是在毀滅人類，他是在給地球做化療——先切除腫瘤，再淨化整個生態係統，你們也逃不掉的~”
    他突然看向日本首相，“哦對了，你剛才的問題，我現在有答案了：地球意識是否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宇宙派來了執行醫囑的護士。”
    東大代表突然輕聲說：“唉，你們說的對，就算這是陽謀又如何？就算他在說謊又如何？我們連他的防護罩都打不破.....”
    這句話像重錘般砸在每個人心頭。
    是啊，在哥布紐與傑頓在空中交戰的場景，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他們研究了一個世紀都難以勘破的“異世界合金”，在某位宇宙恐龍手裏撐不過幾個回合。
    而且人類天基武器連對方的護盾都打不破。
    128枚動能彈，接近千萬噸核武的能量放射，連對方血皮都刮不動。
    ……
    這時，在大屏幕裏，靜靜站立的傑頓一邊通過地球脈搏，吸收著來自整個星球人類文明的恐懼與絕望，一邊感受著地球之光微弱的脈搏。
    在這個星球的核心，一陣奇異的波動傳來，信息流自然而然進入了傑頓的腦海。
    傑頓靜靜聽著，思考著。
    “地球之光……矯枉必須過正……”
    這個星球終於被傑頓喚醒，在未來，它會為自己重新塑造新的生態係統。
    既然如此，這個星球地表總歸是要清掃的，還不如自己代勞。
    思考著，傑頓直接開口了。
    他知道，全世界人類的衛星視角，探測器等等一定都在對準著自己……
    “五天後，地核共振將引發全球火山鏈反應。人類們呐，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們，這是我的仁慈，抬頭看看天空吧——母體正在進入大氣層，那是你們製造的四萬噸太空垃圾凝結的墓碑。”
    ……
    代表們瘋狂衝向指揮中心的觀察窗。
    當他們看清夜空中那個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時，有人當場暈倒，有人開始嘔吐，更多的人則跪在地上，看著那團由衛星碎片、火箭殘骸、太空垃圾組成的母體，身形超過十公裏的巨物，此刻正化作流星雨墜落，每一塊碎片都拖著長長的光尾，如同地球在為自己舉行葬禮。
    “原來，我們連當癌細胞的資格都沒有。”
    指揮中心的燈光突然熄滅。
    在備用電源啟動的三秒黑暗裏，不知誰低吟了一句：“耶和華就使天降嗎哪給他們吃......而我們的嗎哪，是自己種下的毒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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