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將上方微弱的天光徹底吞噬，周遭隻剩下永恒的黑暗與足以壓垮鋼鐵的超高水壓。
    傑頓龐大的身軀懸停在這片絕對的靜謐之中。
    倒是身上的黃色晶體，在漆黑中閃爍著幽微卻銳利的金光，就像黑夜裏的星星。
    傑頓無聲地掃視著這片屬於它的臨時餐域。確定沒有一絲陌生外來者氣息，也沒有其他泰坦生物的靠近。
    即使是哥斯拉的方位感，在如此深海中也會被複雜的洋流和地熱幹擾。
    既然沒有外人，那麽可以開飯了。
    傑頓巨大的前肢輕輕撥動水流，將被能量光束貫穿、幾乎撕裂成兩半的穆托殘軀撥拉到眼前。
    巨獸雖死，但其泰坦級的生命力仍未完全消散。
    傑頓敏銳的捕捉到那些殘缺的附肢正微微顫抖，神經末梢在死亡後仍傳遞著最後的生物電信號。
    幾處被高溫燒灼碳化的斷口邊緣，細微的肌肉纖維甚至在無意識地抽搐，像被微弱電流刺激的死蛙腿。
    真是驚人的生命力呐……
    帶著純粹觀察意味，傑頓盯著這些跳動的肌肉。
    死了那麽久，還能保鮮。
    作為食材還是存在非常多優點的。
    地球的泰坦生物，確實有其獨到之處，或者說，是它們賴以生存的強大輻射能所賦予的頑強韌性？
    欣賞的思緒被接下來的食欲替代。
    傑頓胸腔的暗金色蟲甲無聲地向兩側滑開，裂出一個空腔。
    緊接著，數十條纏繞著幽光的堅韌觸須，靈活得不可思議地纏上穆托冰冷的、布滿厚重黑色甲殼的殘軀。
    觸須的尖端並非柔軟吸盤，而是進化出的某種高效切割結構，輕易地刺入穆托甲殼的縫隙，或精準地找到甲殼薄弱、被破壞的連接處。
    “嗤啦……哢嚓……”
    令人牙酸的撕裂與甲殼破碎聲在死寂的深海中低沉地擴散，又被無盡的水體瞬間吸收。
    大塊堅韌的、帶著濃烈輻射氣息的深色肌肉組織和碎裂的甲殼碎片被觸須卷起、拖入那漆黑的空腔。
    我吃吃吃吃！
    一股強輻射生物特有的、濃烈而刺激性的“味道”開始彌漫……
    對傑頓而言，這“味道”是生物電信號的激蕩和輻射能的濃鬱度。
    肉質偏硬，紋理粗糲，如同在咀嚼含有大量金屬微粒的纖維。
    厚重的甲殼在進食腔中帶來了奇特的堅硬質感，需要被那特殊的內部結構碾碎。
    味道……尚可。
    傑頓的給出一個中性的評判。
    那是一種混雜著強烈電離輻射刺激和某種古老、深沉、充滿力量感的生物質氣息。
    不愧是泰坦生態獨有的“風味”。
    進食並未打斷傑頓思維的運轉。
    不過此時，傑頓突然聯想起之前戰鬥時的情形。
    誕生出一個疑問
    電磁脈衝到底能不能對生物體的影響？
    電磁脈衝，尤其是用於摧毀電子設備而非產生顯著生物效應的短時、高強度ep，其頻率遠低於電離輻射（如伽馬射線），攜帶的能量不足以直接破壞生物大分子結構（如dna），理論上對人體這樣的碳基生命體幾乎無害。
    昨夜戰場上發生的幾次大規模ep釋放——前一次由穆托發出幹擾其活動，後麵一次由傑頓自身啟動用以癱瘓人類設備——都證實了這一點。
    那些渺小的人類除了設備癱瘓、短暫頭暈外，並未出現因ep直接作用導致的死亡或生理紊亂。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
    在戰鬥中，穆托在近處爆發的幾次小型ep，確實讓它體內的某些精密控製係統感受到了一絲……滯澀。
    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追求絕對精準的戰鬥機器而言，這就像是精密儀表盤上瞬間跳了一下的小火花，不容忽視。
    是穆托的ep結構特殊？摻雜了未知的次聲波或極低頻成分？還是……
    傑頓回憶著。
    一個更合理的反向推論逐漸成形或許不是ep對生物體無效，而是人類的身軀過於微小，他們體內那點可憐而微弱的生物電流，根本無法與ep場發生足夠顯著的感應耦合。
    如同螞蟻站在高壓電線旁而安然無恙。
    更何況穆托這種生物，其進化出電磁脈衝這個能力的生存策略絕非針對人類這種“螞蟻”。
    它進化出ep能力的真正目的，其宿敵顯然是哥斯拉那樣的核能泰坦，以及其自身種群內部的某種通訊或競爭需求。
    雖然說“煲電話粥”尋找配偶也並非完全不可能，雖然戰鬥中的頻發更說明其戰術價值。
    倒是人類記憶裏，還有一點關於穆托的設定。
    不過傑頓也沒有太多詳細的記憶。
    大概是……關於穆托能抑製哥斯拉原子吐息的點火機製……削弱其威力……什麽的……
    好像哥斯拉釋放原子吐息的時候，需要瞬間在體內點燃巨大能量。
    這必然涉及極度精密的生物電還有體內等離子體控製係統，甚至可能類似於一種生物電磁約束點火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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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托的ep，就像一把精準插入鎖孔的幹擾鑰匙，通過極強的、目標為能量流動節點的ep衝擊，能夠有效擾亂哥斯拉體內這個“核反應點火裝置”的信號穩定性，導致威力減弱甚至發射失敗。
    它們漫長的遠古爭鋒，促使穆托點出了這條特化能力樹。
    所以，泰坦級生物龐大的軀體、強大的生物能量場、精密的高能控製係統，使得它們遠比微型生物更容易受到高強度ep場的感應幹擾。
    即便非電離輻射，隻要能量密度與作用機製合適，也能產生影響。
    這個認知讓傑頓的心裏泛起一絲特殊的波動。
    自己的ep能力威力遠超穆托，若同樣能對其他泰坦巨獸的內部生物電磁場產生影響……？
    這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戰場變量，值得在下次遭遇強大敵人時進行“實證研究”。
    思緒在生物學的深淵中短暫漂流後，又被眼前的現實拉了回來。
    傑頓需要能量補充。
    觸須動作更加高效，加速將穆托剩餘的、蘊含豐富高能輻射的核心肉塊剝離、吞噬。
    傑頓龐大的身軀在海水中極其輕微地調整方向，開始以遠超任何潛水器的速度，在深海中朝著雄性穆托殘骸被拖行過的海域潛遊。
    那點“收獲”，正在它體內被迅速分解、轉化，成為驅動這尊宇宙凶器的養料。
    進食帶來了飽足感，驅動著一種……姑且稱之為“愉悅”的心理反饋。
    雖然穆托甲殼堅硬得硌“牙”，肉質也缺乏細膩，但那濃鬱狂暴的輻射之“味”，的確算是一種獨特的……“美食體驗”。
    倒是讓傑頓想起五十多年前，骷髏島的那些日子，那些充滿野性和原始能量的獵物——比如骷髏蜥蜴。
    同樣是強輻射生物，為什麽差異如此之大？
    思考著這個問題。
    骷髏蜥蜴，金剛……它們確實巨大、危險，甚至在某些年代被稱為“神”或“魔”。
    但本質上，它們更像是地球遠古環境塑造的“巨型野獸”。
    其力量上限、生物能等級、對環境的改造與承受能力，與眼前這種被吞噬的、能幹擾哥斯拉吐息、甚至以哥斯拉為孵化器的穆托相比，存在著質的差距。
    與被稱為“自然化身”的哥斯拉相比，更是天壤之別。
    骷髏蜥蜴最多是占據地縫為王的怪獸，而哥斯拉，那是行走的地脈軸心，是地球生態鏈頂端的終極掠食者，是真正的泰坦巨獸。
    穆托與哥斯拉的力量源泉與存在本質，似乎和骷髏島那些“巨型野獸”有著根本性的區別。
    前者與地球深處那磅礴的能量核心有著更深層次的聯係。
    它們才是地球泰坦生態真正的基石與代表。
    這個問題背後的答案，或許關乎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與傑頓未來的行動路線。
    但傑頓需要更多的數據，更多的“樣本”。
    而眼前，能的“樣本”還有某隻將要出現的雌性穆托。
    傑頓眼裏的光更盛。
    巨大的軀體劃開厚重的水層，推動其前進的能量核心，正消化著雄性穆托的“饋贈”。
    在這片人類視線永遠無法企及的黑暗深海裏，食物鏈頂端的殘酷盛宴已經結束
    泰坦之血，滋養了一個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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