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
    陳家隻有那麽一次歡喜，就是二弟考中秀才的時候，幾乎全村的人都聚在他們家道賀，就連一直和他家不對付的二叔也來討好。
    二弟娶了高地主的女兒，那嫁妝看的所有人眼紅。
    可是自那之後，他們陳家一年不如一年。
    一直到現在落到賣房賣地的境地。
    “老子花錢給你讀書，就是讓你教你媳婦頂撞我的。”陳泛生怒斥陳克。
    陳克轉身向他爹行禮，想說這真不是他教的，他教不了：“雖然父親不愛聽，但是道理沒錯，若家人因為我過的淒慘，我自無顏去求什麽功名利祿。”
    陳泛生被兒子一噎：“你們不是說要搬出去嗎？現在搬！”他說完回屋。
    薑氏覺得這話重了，早上說的不過是氣話。
    她眼神安撫了一下陳克，慌忙進堂屋。
    陳青和陳傑走了過來。
    “二弟太衝動。”陳青一臉擔心“如今你們能住到哪兒。”
    “是啊，要不你去和爹陪個不是，好歹咱們一家人在一起還能有個照應。”陳傑點頭。
    “不了，你嫂子把老村的三口窯洞買了，我們先搬到那裏。”陳克直接說。
    “啊？”陳青和陳傑同時驚訝。
    “那裏已經多年沒住過人了，你們帶著孩子怎麽能住那裏。”陳青覺得不行。
    “我們已經去看過了，窯洞倒也幹淨，搬過去收拾一下就能住。”陳克很堅決的說“隻是要麻煩你們幫我搬一下。”
    二哥突然這麽客氣讓陳傑很不習慣：“搬家沒問題，隻是……”
    楊氏和雷氏一邊聽著，她們也沒辦法。
    “那就有勞了。”陳克笑著說。
    陳青和陳傑看陳克那麽堅決，而且已經打算好了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麽。
    老兩口在堂屋裏不出來，兄弟三個就在院子裏忙了起來。
    大件讓馬馱著，小件放在籮筐裏陳青和陳傑挑著。
    高娥在屋子裏收拾剩下的東西。
    把多出來的東西分了大房和三房一些，她隻留了夠用的。
    “二嫂，你買的糧食還被娘鎖著呢。”雷氏小聲提醒。
    “先前家裏為了給你二哥湊上京趕考的銀子把糧食賣了，那些留著你們先吃著。”高娥沒打算帶那些糧食。
    “留下也吃不到我們嘴裏。”雷氏小聲嘀咕。
    “那雞是今天抓走還是搭好了窩棚再來抓？”楊氏想到那些雞。
    現在陳家雞圈裏大部分雞都是高娥帶過來的，隻是帶過來之後就沒看過。
    “不抓了。”高娥想她現在也不方便喂。
    “那可不行。”雷氏直接反對“二嫂身子重了得吃點雞蛋補補，再說等二嫂生了，還得殺老母雞下奶。”
    “對。”楊氏點頭“二弟要讀書，及第還小，家裏存幾個雞蛋應急。”
    高娥不知道說什麽，雖然陳家像散裝，但是遇到事了，都會為對方想。
    “我現在也喂不了。”高娥攤手。
    楊氏和雷氏對視了一眼想想也是。
    陳泛生坐在屋裏的椅子上一言不發，薑氏在一邊的矮凳上坐著。
    周遭的黑暗好像把他們鎖起來一樣，院子裏的聲響就像鎖鏈發出的聲音。
    “老二家……真走了？”陳泛生慢慢的說。
    “老二是個讀書的，你接連這樣說他，他怎麽受的了。”薑氏嘟囔的著說。
    陳泛生長時間的沉默，他太想讓兒子高中了，又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他也很生氣，明明早早考中了秀才，為什麽三次都沒及第，這次更是直接不考了。
    村裏人的風言風語讓他抬不起頭。
    “我去看看他們今天晚上怎麽過。”薑氏說著往外走。
    外麵比屋子裏亮一點，也僅僅是亮一點。
    屋子裏妯娌三個人看到婆婆過來下意識的閉嘴。
    薑氏覺得有些尷尬：“東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嗯，還有一些零碎，再有兩趟就搬完了。”高娥看薑氏語氣柔和，還有些後悔的樣子，也沒和她計較。
    “那窯洞雖然敞著，也多年沒有住人了，我給你拿點艾草去熏一下。”薑氏看向楊氏“老大媳婦去搭把手。”
    “好。”楊氏立馬應了。
    雷氏扭到一邊翻白眼，心想你們老兩口把二哥一家逼走，這會兒過來裝好人了。
    “謝謝娘。”高娥見好就收。
    薑氏笑的有些別扭，看沒什麽能幫上的就離開了。
    高娥到上麵窯洞的時候，東西已經全搬上去了，還用石頭把床板支了起來。
    外麵起了火堆，把窯洞照的通亮。
    “裏麵看了沒？”高娥看著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的窯洞。
    “還沒。”陳克擦了一下汗。
    “點個火把，把窯洞的角落都看看。”高娥叮囑。
    雖然說這是人開鑿的窯洞，以前也住過人，應該不會有二氧化碳含量高的問題。
    但是還是小心一點。
    “我來，我來，順便熏一下艾草。”雷氏接了這活。
    雷氏去查看窯洞，剩下的人就開始規製東西。
    “這窯洞不封門也不是事。”陳青緊皺著眉頭。
    其實一直到現在，陳青還是很擔心陳克他們在這裏住的不好。
    “今天先用木板擋擋，明天再說。”陳克也知道這樣太將就。
    雷氏看是大大咧咧的，做事一點也不含糊，很快就把三個窯洞都查看了一遍，的確沒什麽問題。
    “我們今天在城裏買了點吃的東西，你們吃點再回去。”高娥把買回來的東西拿出來。
    陳青立馬拒絕：“你們現在還沒起灶，這些東西留著自己吃，我們回去有飯。”
    眾人紛紛附和，都不吃高娥拿出來的東西。
    高娥心裏一陣發酸，她竟然感覺到了親情：“沒事，反正這裏還要置辦東西，我們明天還要去城裏一趟。”
    就算這樣，眾人還是拒絕，看東西都歸置的差不多了，就一起離開。
    陳克站在路口看他們下了山才放心。
    等他回來，高娥已經給四個孩子拿吃的，一邊的火堆上麵掛著水壺開始燒水。
    高娥抬頭看到陳克回來：“你也趕緊吃點東西，吃完咱們合計一下把這窯洞收拾一下。”
    “好。”陳克坐在一邊一臉沉重。
    “怎麽了？”高娥不解的看著陳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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