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敢真應下大嫂的這句話。
    “雨寧是我大侄女，我怎麽可能不管她。”高娥笑著把這件事揭過。
    楊氏卻是一個死心眼兒，心裏惦記著這件事。
    這個時候雷氏進來，看她們妯娌兩個扶著不知道在幹嘛？
    “怎麽了？”高娥看雷氏進來。
    “大哥說讓我們都下去。”雷氏知道大哥是要和爹娘說分家的事。
    高娥看了楊氏一眼。
    楊氏提起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我讓二丫頭把碗洗了，咱們下去。”
    吩咐陳含月洗碗，剩下的孩子們也沒跟著，隻有三兄弟帶著三個媳婦下去。
    陳家十分冷清，往日這個時候各個屋子裏大人孩子聲音不斷，如今隻有他們老兩口，薑氏沒有熬藥，連晚飯都沒有做。
    自從老大抱著大孫女跑出去之後，陳泛生也一句話都沒說，他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怎麽老了老了這麽多事。
    薑氏坐在門檻上歪著頭靠著門框，好像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一樣，一臉木然。
    門口傳來動靜，薑氏猛的坐直，有些熱切的看向門口。
    老大夫妻兩個先進來，接著是老二、老三，陳家總算有些人氣了。
    “你們回來了？”薑氏慌忙站了起來“孩子呢？孩子怎麽樣了？”
    她看後麵一個孩子都沒有，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在二弟家玩兒呢。”老大沉悶的說“雨寧先住二弟家，反正我們最近在上麵幹活，也好有個照看。”
    薑氏的呐呐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爹呢？”陳青先打破了沉默。
    “在屋子裏呢。”薑氏這才反應過來，帶著他們進堂屋。
    堂屋裏有一盞豆大的油燈，他們進來引的那豆大的燈光一跳一跳的，好像要跳走。
    “回來了？”陳泛生沉悶的問，似乎在生氣。
    “嗯。”陳青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個嗯字。
    他是家裏的長子，最能幹，最聽父親的話，他知道他想說的話父親不愛聽。
    “雨寧的事，你娘做的不對。”陳泛生的聲音很輕很慢，但是每個字都很有重量。
    高娥都忍不住微微側頭看向昏暗燈光下的公公，這個時候她這沉默寡言的公公好像不是一個村野農夫，而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智者。
    “你心裏有氣我也能理解。”陳泛生抬頭看著老大兒子“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高娥怎麽覺得這話，這場景，應該是在這個老頭心裏重複千百次了，所以才會這麽沉穩。
    所以這個老頭每天什麽事都不做，吃完了飯就找個地方坐著，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是不是想過他的好兒子高中，官府來報喜，沿路鳴鑼開道鞭炮齊鳴，自己換上了綢緞的衣服，熠熠生輝……
    是不是想過高門大院，高朋滿座，還都對他十分恭維……
    ……
    世界向他掀開了一角，他就想自己可以擁有整個世界，所以就在心裏那麽想著。
    “我……”陳青心一橫“要分家！”
    他猶豫了那麽一下，就十分果決的說出這三個字。
    陳克和陳傑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莫名的心裏輕鬆了一下。
    他們不是想這個家散了，而是為大哥高興。
    啪的一聲陳泛生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什麽？”薑氏直接尖叫起來“分家，你這不是要爹娘的命嗎？”
    雷氏聽的翻白眼，她就知道老兩口不會輕易分家。
    “我分家什麽都不要。”陳青慌忙說。
    楊氏愣愕的看向陳青，想要是什麽都不要，他們一家人怎麽活？
    薑氏急的站在陳泛生身後，這家是怎麽都不能分。
    “老大，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是一碼歸一碼，你娘打了雨寧，我現在做主，讓你打回來。”陳泛生說著沒看薑氏一眼。
    薑氏一愣，隨即衝到陳青麵前：“我娘不對，娘不該打大丫頭，隻要你能出氣，你就打娘吧。”
    “娘也是心疼那一罐藥，你二弟讀書要花錢，大丫頭看病要錢，宋家那出爾反爾的，這日子一天天可怎麽過啊。”
    “我真沒下重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薑氏哭著說著就要拉陳青的手打自己。
    “娘——”陳青掙脫他娘的手。
    他怎麽可能打自己娘，這還不如讓他死了。
    高娥和雷氏目瞪口呆：這樣也可以？
    高娥知道老兩口肯定不會分家，但是想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要來回鬧很久才行，沒想到她公公這麽豁得出去。
    “你打我吧，隻要你不分家，你打死娘給大丫頭償命。”薑氏死死的揪著陳青的手不鬆。
    高娥算是見識到了。
    本來覺得她公公無情，看到她婆婆這樣，才知道什麽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也許在她婆婆看來，她公公這樣厲害的很。
    “娘！”陳青重重的甩開了他娘的手，把他娘摔的一個趔趄，下意識的要去攙扶。
    “娘這不是要逼死大哥嗎？”高娥冷不丁的說。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們老陳家的事，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陳泛生睨了高娥一眼。
    陳克抬手護了一下高娥，示意她不要生氣。
    “我們可是要埋進老陳家祖墳的。”雷氏小聲嘀咕。
    陳傑慌忙扯了一下自家娘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話。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高娥並沒有閉嘴的意思“大哥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若是你們的孩子被人差點兒打死，還能和和樂樂和打她的人在一個屋簷下嗎？”
    薑氏看向高娥，很生氣，很緊張，還有恐慌……
    “沒你說的那麽嚴重，不過是長輩教訓晚輩……”陳泛生聽到高娥引典論據，也不好發脾氣。
    “那長輩為什麽要教訓晚輩？”高娥覺得這句話很不講理“難道隻要是長輩就可以為所欲為，那這天下要理法何用？”
    “你……”陳泛生惱怒，隨即看向陳克“管好你媳婦。”
    陳克也很無奈：“高氏所言，有些道理。”
    高娥聽到陳克這樣說心裏安穩了，不然回頭兩個人還要吵架。
    “老二，你可想好了，我和你娘年紀大了，家裏也沒什麽東西，如果分家就沒有兄弟幫襯了。”陳泛生帶著威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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