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洪水的時候借住在陳家的這些人裏，高娥最看不明白的就是彭燦。
    他明明有自己的生計，在合縣有房子，還有自己的圈子，在安穩之後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羅大剛想在這裏落腳估計是因為他妹妹。
    呂好就更簡單了，跟著她可以直接賺錢。
    彭燦以為是開玩笑：“一天二十文，還不夠在大姐家吃三頓飯。”
    “人家管飯。”
    “別聽他們說的好聽，就是給一口吃的餓不死，然後讓你往死裏幹活。”彭燦不屑的說。
    高娥聽到彭燦這樣說擰眉，這個倒是真的。
    “尤其是現在，說的好聽是清理良田，其實比開荒都累，而且合縣一帶的房舍都被衝毀了，長工隻能住窩棚。”彭燦說著攤手。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還要受凍，沒幾天身體就頂不住。那些人才不會雇傭生病的人，最好也就是結了工錢把人打發走。”彭燦嘲諷。
    “我有什麽想不開的去做那樣的長工，在高大姐這裏不好嗎？”彭燦一臉討好。
    呂好也換了衣服過來：“這一點他倒是說的沒錯，那些地主給這麽高的工錢，把人往死裏用都覺得自己賠了。”
    高娥聽他們兩個這樣說突然就安心了。
    她當然想身邊的人團結一致勁兒往一處使，但是有人不知好歹、朝三暮四那也隻能說後果自負。
    晚上陳傑吃了飯就出去，估計是想聽聽村裏人怎麽商量外麵招長工的事。
    楊氏坐在一邊補衣服，雷氏在那裏撚麻繩，高娥哄睡小五開始對著一張紙苦思冥想。
    “二弟妹想什麽呢？”楊氏隨意問。
    “咱家坡地多，種成桑樹可以免賦稅，而且我覺得朝廷鼓勵種桑樹可能是要大力發展桑蠶，可是短時間去哪兒弄那麽多苗木？”高娥苦惱。
    “這個我爹熟。”楊氏立馬說。
    她一直擔心她爹在陳家沒用會被嫌棄。
    “啊？”高娥意外的看著楊氏。
    “我爹對咱們這一帶的山裏十分了解，哪兒有什麽東西都門兒清，每年我爹都能撿不少桑葚，吃不完的要曬幹。”楊氏說著想到自己小時候。
    “那能不能讓你爹帶著大哥去多找一些桑樹？”高娥有些激動的看著大嫂。
    “當然能了。”楊氏立馬應下“我這就去和我爹說。”
    “那你把大哥也找過來，咱們一起商量一下。”高娥覺得這事宜早不宜晚。
    他們需要大量的樹苗，如果今年能扡插培育，說不定明年就可以種下。
    如果錯過了扡插的時間，就要再等一年。
    而且他們要是能趕個早，量足夠大，說不定賣樹苗也能賺一筆。
    很快楊氏就把陳青和她爹找來了，楊繼宗第一次進第一口窯洞，多少有些拘謹。
    “二弟妹找我們有事？”陳青先給他老丈人搬了凳子扶著坐下自己才坐下。
    “現在朝廷公文裏說種桑樹可以免賦稅，咱家坡地多，我打算給種成桑樹。”高娥直接說。
    陳青知道朝廷推行種桑可能是要讓人養蠶了：“可是咱們這一帶沒有人會種桑養蠶。”
    高娥倒是沒想過這個：“桑樹長起來也得三五年，咱們就去學學，到時候肯定比種莊稼賺錢。”
    陳青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種莊稼錢大多都是被地主賺了，就算是自己的地，賣糧的時候糧價賤，買糧的時候糧價貴，他們家以前能富餘出來三五兩銀子已經不容易。
    “大哥會扡插樹苗嗎？”高娥直接問。
    “會一點。”陳青沒有說的太滿。
    他知道折一根樹枝插地上就能活，但是他們日常不需要這樣做，都是直接挖現成的樹苗。
    “那就好了，大嫂說楊老丈對山裏很熟悉，回頭進山剪一些桑樹枝條回來扡插育苗，如果長勢好，明年就可以移栽。”高娥看向楊老丈。
    “我知道哪兒桑樹多。”楊繼宗立馬說。
    陳青點頭：“好。”
    “不過現在不急，要等一兩個月，桑樹長的最好的時候，扡插比較容易活。”高娥提醒。
    陳青不解：“二弟妹懂這個？”
    高娥不解：“難道不是長的時候比較容易活？”
    陳青也不太了解，想想應該有點道理。
    高娥的確懂一點，不過春季扡插用的是過冬的枝條，現在已經沒條件了，所以選擇夏季扡插，到時候找一個背陰的地方，應該比較簡單。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細節，陳青就帶著他老丈人離開了。
    雷氏興奮起來：“二嫂，要是咱們家養蠶了，咱們以後是不是可以穿絲綢了？”
    高娥玩笑：“是，到時候你也是富貴人家的少夫人。”
    雷氏一聽就是玩笑：“二嫂取笑我。”
    高娥也不是完全取笑雷氏，人那麽努力不就是為了過的好點。
    這段時間是冒春筍的時候，村裏人挖筍的興致也很高漲，除了春筍還有各種春芽，鍋裏野菜的種類也多了起來。
    高娥說最近天熱出汗，幹的又是力氣活，給村民送糧食的時候多送了一些鹽巴，飯都比以前有味道了。
    自那天康廣賢離開之後，又有兩撥牙子來替雇主招長工，價格最高開到了二十五文一天。
    這天陳傑剛出門沒多久就氣呼呼的回來。
    “怎麽了？”高娥和楊氏正在煮筍。
    “咱村有人去當長工了。”陳傑黑著臉說。
    他覺得那些人太沒良心，吃了他們陳家一冬天的糧食，現在外麵能賺錢了就偷偷跑出去賺錢，真應該讓他們把吃的糧食都還回來。
    現在還留在這裏的人，都是村集體的，這就是背叛村集體。
    高娥頓了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去的多不多？”
    “我知道的有三個。”陳傑看他二嫂那麽淡定。
    高娥點頭，三五個不算什麽：“你去找鄭叔說一下，沒打招呼就出去當長工的人家，不再繼續是村集體的人。”
    “就這？”陳傑不滿意“他們可是一家子都吃了咱們家一冬天的糧食。”
    “去吧。”高娥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所以現在比較平靜。
    陳傑平靜不了，他覺得這些人太沒良心：“我非得讓他們把吃咱家的糧食還回來才行。”他說著就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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