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穀生那邊蜂窩煤是漲價了，可是又沒漲，不過鄧譽沒心思管這個。
    高娥說的沒錯，現在柴已經降到次要，重要的是糧。
    鄧譽把覃州城的糧商請到一起吃飯，說了周邊州府缺糧的事，不用他說那些糧商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很快覃州城也傳出了糧荒的消息，合縣有些得到消息的人開始悄悄囤糧。
    “咱們……”金如意得了消息來找高娥商量。
    高娥看了金如意一眼：“咱們的糧食還不夠吃。”
    金如意無言以對，高娥說的不夠吃到底是個怎麽不夠吃，誰家給長工都是一天三頓有米有麵，隔三差五的還吃一頓肉。
    以前也就地主家敢這樣吃。
    “你別想這事。”高娥看著金如意。
    “我想這個做什麽，我就是問問你。”金如意笑著說。
    高娥沉默了一會兒：“可能要不太平。”
    金如意看高娥那麽凝重故作輕鬆的說：“水患、糧荒，過幾年就發生一次，沒什麽。”
    高娥看著金如意：“可以知道天下有苦難，但是不能習慣苦難。”
    金如意愣了一下，她好奇高娥為什麽不習慣。
    可能她以前沒出過壩頭村，不知道天下有多大，自然不知道有多少苦難。
    “不習慣得有多痛苦。”金如意苦笑了一下。
    高娥不想習慣，也不想痛苦。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來了，她為什麽要習慣。
    “最起碼咱們這一片沒事。”高娥隻能這樣說。
    兩個人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
    這段時間一直有人來壩頭村借糧，都是有些親戚的，青黃不接的時候借點糧也正常。
    但是有人借到高娥家裏來了。
    在別人看來高娥是個地主，青黃不接的時候借糧出去是正常的。
    高娥直接拒絕，表示自家沒有餘糧。
    這讓她意識到問題已經挺嚴重，讓陸青羅趕車帶她去合縣。
    合縣依然繁華，好像壓根沒有糧荒這件事。
    她徑直去吳氏的鋪子，看到吳氏的鋪子關著門，她心裏咯噔了一下慌忙去高家，結果高家也關著門。
    她立馬讓陸青羅去高家老家。
    一到高家老家，就看到不少人在那裏排隊借糧。
    這幾乎是所有地主的習慣，青黃不接的時候借糧出去，等到夏收了連本帶利收回來。
    更有甚者大鬥進小鬥出，幾年下來農戶變佃戶，佃戶成奴仆。
    “大姐。”吳氏看到高娥來立馬出來迎接。
    “這是怎麽回事？”高娥直接質問。
    吳氏一愣，不知道大姑姐這是怎麽回事：“就是借點糧出去，到夏收再還，三分利。”
    高娥看著吳氏：“算一下時間，隻借給家裏佃戶夠吃的糧食，剩下的全賣給我，就說沒有了。”
    吳氏不解：“啊？”
    高娥看著吳氏：“我隻說一次，你看著辦。”她說完就走。
    吳氏慌忙去拉著：“我聽大姐的。”
    雖然她覺得大姐這樣和別人不一樣，但是大姐說的這麽堅決，她也不敢說什麽。
    “大姐等一下，我這就去說。”吳氏拉著高娥到屋裏坐。
    之前高娥賣糧食，高家沒說賣糧食，高娥就沒問，沒想到是地主的老習慣，囤著糧食到這個時候放高利。
    高崇聽他媳婦的，他媳婦既然這樣說了，他就沒有異議。
    很快不是高家佃戶的那些人借不到糧食罵罵咧咧的走了，隻有高家的佃戶還在那裏等著。
    “大姐，我已經說過了。”吳氏謹慎的說。
    “回頭佃戶那三分利也給免了。”高娥看著吳氏。
    “啊……”吳氏想要是這樣她折騰這個做什麽，直接把糧食賣了就行。
    “你應該想想那些佃戶跟著你們辛辛苦苦一年怎麽糧食還不夠吃。”高娥看著吳氏。
    吳氏沒想過，佃戶糧食不夠吃多正常，十年有九年都不夠吃，就是這樣磕磕巴巴過來的。
    “行了。”高娥看吳氏不理解“剩下的糧食按照現在的價格賣給我。”
    吳氏靠近大姑姐小聲說：“我聽人說糧食還會漲價。”
    “所以你想溢價賣給我？”高娥直接問。
    “不是，不是。”吳氏慌忙說“大姐要囤糧？”
    “你不管我要做什麽，你賣不賣。”高娥不和吳氏商量。
    他們夫妻倆倒是知道好歹，就是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還有別人說什麽，他們會相信。
    “賣。”吳氏點頭。
    第二天高家的糧食就都賣給了高娥，高娥趁著晚上讓人拉到了之前住的窯洞裏。
    高家的糧食賣了，兩口子沒了心思，乖乖回去守著鋪子。
    有人來找他們說買糧的事，他們兩個是真沒糧。
    陳燾也過來找他師父：“除了賣給師父的糧，我家還有一個糧倉是滿的，請師父賜教我該怎麽做。”
    “那你和我說說你在糾結什麽？”高娥看著陳燾。
    陳燾沉默了一下：“遇到這樣的年景，所有地主都是囤積居奇大賺一筆，但是我知道師父肯定不會那樣做。”
    “若沒有我，你會不會那樣做？”高娥看著陳燾。
    “父親教導我，利不可不取，亦不可盡，要講一個度。”陳燾很認真的說“如今我不知道怎麽掌握這個度。”
    高娥覺得陳燾長大了：“聽曹大人的。”
    “啊？”陳燾有點不太理解。
    “曹大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聽他的，準沒錯。”高娥笑著說。
    她可以買高家的糧食，他們是一家人，以後高娥會為高家負責。
    但是陳燾家的產業太大，而且陳燾要自己成熟，所以高娥不會買他的糧食。
    陳燾向來不喜歡官吏，在他的認知裏，官吏都是魚肉百姓的。
    可是師父這樣說了，陳燾隻好照做。
    轉眼到了夏收，糧食不但沒有降下來，反倒漲價了。
    然而對普通百姓來說不是什麽好事，交完賦稅就不剩多少糧食，有些借糧的還要還利。
    雖然天旱，但是合縣的糧食收成還能持平，被地主一折騰就成虧的。
    高娥依然是用銀子交的賦稅，壩頭村和落雲村想賣糧食的也都按照市價給收了。
    她家現在長工雇的不多，但是有個馬場，還有大量的牲畜，都是張嘴要吃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