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晃了晃腦袋，按著頭，似乎在讓腦袋清醒一點。
    “我從小是被我奶奶帶大的，後來我奶奶去世了，隻給我留下來了一套房子，就是梁家對麵的那一套。”
    王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吞吞的開口道。
    “我奶奶生前和他們家關係還行，加上我那個時候在外上班，所以大多數時候，遠親不如近鄰，我奶奶還是受他們照顧的。”
    “而且，他們有忙不開的時候，都是把小海放在我家，讓我奶奶幫忙照看一下。”
    “後來我奶奶去世之後，我也很少回去了，四年前最後一次見他們，是在我回去準備將房子賣掉的時候，然後跟他們家裏人吃了一頓飯，就分開了。”
    “再之後，就是在新聞上看到了。”
    他說完，看著林知知。
    “就是這樣。”
    林知知一句話沒說，抬起手就往他腦袋上方放。
    王旭立馬往後躲，他握緊了手。
    “還有一點，我最後見他們的那一次，他們一家就有點不太對勁了，我懷疑他們可能沾上了邪教。”
    如果不是外麵的天雷，還有虎視眈眈的咒印，林知知一定會給他搜魂的。
    但王旭，大概也猜到她可能在忌憚什麽，所以雖然躲開了，又有些試探林知知的底線。
    林知知歎了口氣。
    “你知道麽，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威脅我，或者，自以為拿捏到我了，我跟你說過的，我隻給你一次機會。”
    她盯著王旭的眼睛，瞳孔突然變成了淺金色。
    那小土撥鼠精，看了一眼，突然驚恐的變回本體，努力在角落裏想往地底鑽，但是怎麽也鑽不進去。
    它小聲發出無助的聲音，整隻鼠都在瑟瑟發抖。
    王旭像是被攝了魂一般，突然呆愣的看向林知知。
    林知知聲音也淡了下來。
    “把剛剛沒有說的，全部告訴我。”
    王旭聲音也沒了起伏，眼睛直直的看著林知知，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話。
    “梁家人死亡的時候，我在現場，我看到了殺他們的人，他將他們一家殺了之後，拿他們的魂魄，說要獻給神明。”
    “他說，能被挑選為祭品，他們應該感到榮幸。”
    “梁家人，除了那個孩子，都不無辜，他們加入了一個邪教，那個邪教，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
    “他們還騙了我奶奶，我奶奶的錢全被騙走了，隻留下了一個房子，她醒悟過來之後，自殺了，都是梁家人害得。”
    “他們死有餘辜，他們是被自己信奉的邪教殺的，我看到那個人抓著他們的魂魄了，他們在向我求救，但是我沒理。”
    “我奶奶死了，就因為輕信了他們一家，她給我打電話留言的時候還在哭，我回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衝到他們家裏，問他們為什麽要害我奶奶，他們說，是我奶奶自己承受能力不行。”
    “而且，說我奶奶違背了神明的意願，以後會下十八層地獄，我恨他們，就算那個人不殺他們，我也會想辦法弄死他們！”
    林知知於是問他。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你後來有沒有見過他，他有沒有發現你？”
    王旭繼續道。
    “他高高瘦瘦的，臉上有胡須擋著，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發現我了，但是他看出來了我恨梁家人，所以沒理會我，後麵我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林知知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是誰讓你去方硯珩公司的，那個人讓你阻攔住公司裏的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王旭話語緩慢而沒有任何起伏。
    “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那個人，我告訴你們的都是真的。”
    林知知眨了一下眼睛，眼底的金色徹底褪去。
    也在同一刻，王旭身體猛的一抖，隨後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林知知也像是才醒過來，她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她是有記憶的，但是，剛剛……
    她想不起來自己是用了什麽讓王旭來開口的。
    林知知看到角落處蹲著的小土撥鼠精，走過去，想跟她說話。
    “你……”
    剛碰到它，那小土撥鼠精像是受到什麽天大的刺激，大聲叫了一聲，隨後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林知知……
    胳膊上的紋身又開始發燙。
    混沌的聲音又一次出現了。
    “恭喜你。”
    林知知不明白它什麽意思。
    “什麽？”
    混沌哼笑一聲。
    “難道你沒有發現，你開始覺醒了嗎？”
    林知知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嗤笑道。
    “你把這種不可控的因素，叫做覺醒？”
    她對於這樣的狀況，並不喜歡。
    仿佛在某個時間段裏，一個不屬於她的靈魂，掌控了身體。
    她能夠清晰的有記憶，卻又不覺得這是自己能夠做出來的。
    混沌不置可否的道。
    “難道不是嗎？你比原來更強大了吧？這隻是開始，終究有一天。你會意識到你自己的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
    林知知垂眸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圖案。
    “那我問你，真到了那一天，是誰來掌握這具身體？還是林知知麽？”
    大概沒想到林知知會這麽問，混沌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
    “有什麽區別嗎？都是你自己。”
    林知知伸了個懶腰，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擺弄著桌子上的東西。
    “林知知才是我，剩下的，與我無關。”
    胳膊微微發燙，混沌似乎並不讚同她這個說法。
    “你現在還不明白，以後會知道的。”
    林知知嗯了一聲。
    “隨你怎麽想，我知道或許我上一世不是普通人，不過，現在我隻是林知知，以後也是。”
    從看了阮燕的筆記本，林知知就猜到了。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並不在意以前發生了什麽，她現在是林知知，有很多好朋友，有師父，有師兄，還有方硯珩。
    她不會允許陌生的記憶來掌控她的身體。
    那不是林知知。
    也不會是林知知。
    混沌聲音也一點點的小了下去，像是還帶著幾分滄桑。
    “這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事情，你會覺醒的，隻有你覺醒了，他們才能活下來。”
    林知知不明白它什麽意思。
    “我想，我看起來應該不是那種無私奉獻的人吧？”
    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聲音，混沌笑出了聲，隨後又道。
    “那麽，如果你在乎的人也包括其內呢，你的師父，師兄，朋友，包括你那個小男友。”
    林知知淩厲的目光看向了混沌紋身。
    “你什麽意思？”
    紋身卻又逐漸淡了下去，最後徹底消失在了她白皙的胳膊上。
    無論林知知再怎麽試圖和他溝通，都沒有再得到回應。
    外麵又響起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林知知打開門，就看到躲在外麵的幾隻小狐狸。
    她走出去，對著裏麵微微抬了抬下巴。
    “告訴你們族長，人在裏麵，讓他自己來抓。”
    說罷，徑直的離開了。
    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王旭對她來說，就沒有什麽用處了。
    但是，王旭說的那個邪教，她要再去調查一下。
    走出去一段路，微風一吹，林知知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她忘了什麽。
    黃大力呢？！！！
    林知知拿出來手機，給黃大力打電話，打了三個才被接通了。
    她剛準備道歉，就聽到黃大力哀嚎的聲音。
    “俺嘞個娘嘞！嚇死鼠了！差點兒恁都見不著俺了！！”
    林知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你冷靜冷靜，我有點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黃大力似乎還心有餘悸的樣子。
    “俺說……我說，你走了之後，有個特別強大的氣息，出現在那裏，還威脅我，我甚至都沒找到他在哪兒。”
    “不過還好，俺四個爪子跑的快，現在已經到公司樓下了，你在哪兒呢？”
    林知知抬頭看了看周圍“……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公司吧，有事再聯係我。”
    黃大力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
    “好好好，我先上去了。”
    他是真害怕啊！
    掛斷電話之後，林知知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個地方，看起來像個老舊的小區，沒什麽特殊的。
    林知知準備再看一看周圍的時候，突然抬頭看向遠方。
    剛剛還晴空萬裏的天色像是逐漸陰沉了起來。
    一道符咒出現在她麵前，是她留給黃小七的傳音符。
    “林知知你跑哪兒去了！趕緊給老子回來！那個鬼崽子要遭雷劈了，老子擋不住！！你再不回來等著給我們收屍吧！！”
    林知知神色一峻，想也沒想就劃開了鬼路。
    鬼路加上縮地成寸符，她幾乎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別墅裏。
    陰沉沉的烏雲已經籠罩了整個別墅，看上去壓迫感十足。
    閃電偶爾亮一下，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
    前幾下卻並沒有劈下來。
    林知知看過去，才知道原因。
    黃小七已經嚴陣以待，但是方辰死死將小鬼胎抱在懷裏。
    方辰是普通人，又身負大氣運，天雷不會劈他。
    方辰其實也挺慌挺害怕的，但是一想到這雷要劈在自己女兒身上，他寧可自己挨劈。
    小寶多災多難，還是他親自生下來的，怎麽會舍得它受傷。
    看到林知知回來，方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淚汪汪的看著林知知。
    “小嬸嬸，怎麽辦！那雷真要劈小寶嗎？！它還這麽小，還是個寶寶！天雷怎麽這麽狠心！”
    方辰字字句句帶著控訴。
    小鬼胎也委屈巴巴的扒拉著方辰的胳膊，和方辰相似的眼睛同樣可憐的看著林知知。
    林知知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天色。
    這個時候，天雷下來，也不算是壞事。
    省的她每天提心吊膽的。
    林知知伸過去手，示意方辰將小鬼胎給她。
    對林知知百分百信任的方辰，想都沒想就遞了過去。
    也就在林知知將小鬼胎接過來的第一瞬，雷就已經劈下來了。
    黃小七用靈力卷著方辰退到了屋簷下。
    方辰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還想過去護著兩人，被黃小七擋住了。
    “你丫老實在這兒待著，別過去添亂，有林知知在，不會讓那小鬼崽子出事的！”
    林知知替小鬼胎扛了好幾道天雷。
    因為她護著小鬼胎，這天雷劈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雙倍的威力。
    黃小七也試圖在旁邊分擔一點。
    但是意識到它過去之後，隻會讓天雷再翻一倍，於是果斷的跑到了一邊，不再給林知知添亂。
    隻剩下最後一道天雷，林知知看向虛空，隨後將小鬼胎放下。
    “這最後一道，必須你自己來扛，明白嗎？”
    小鬼胎點點頭，它自己修煉，冥冥之中自己也是有感應的，哪怕林知知不解釋，她也知道，自己抗下最後一道雷，才可以。
    林知知揉了揉她的頭發。
    “扛不住了叫我，大不了重修。”
    林知知幫她扛下來，小鬼胎的修為也會散了。
    但是隻要能活著，就不會有問題。
    林知知很是謹慎，哪怕叮囑完小鬼胎了，依舊不遠不近的盯著，隨時準備出手。
    因為小鬼胎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她的肉體和魂魄是一體的，人類死了，還有魂魄可以轉世投胎。
    但是小鬼胎不一樣，要麽修煉到最後勘破生死，要麽，死亡的時候就是魂飛魄散。
    像現在的天雷一樣，若是普通修道者死了，魂魄還有機會投胎，但是小鬼胎不一樣。
    死了，就是真的沒了。
    林知知不得不謹慎。
    好在，林知知和方辰幫小東西攢了一些功德，加上它自己修煉應當也勤勉，最後一道天雷，險險扛過去了。
    林知知鬆了一口氣。
    那些功德是真的有用的，否則，天雷必定會劈死小鬼胎不留情麵。
    烏雲散去，小鬼胎身上的衣服都劈的破破爛爛灰撲撲的了。
    方辰跑過去，將小家夥抱起來，心疼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小東西是他生的，還是他喂的，感情不深才怪。
    “好寶兒，怎麽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這雷太壞了！我寶兒這麽乖，它是不是眼……”
    林知知一道符咒封住他的嘴。
    “慎言。”
    方辰自己吐槽當然沒事，但是他身邊可還跟著一個身份敏感的小鬼胎呢。
    禍從口出，誰知道會不會和黃小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