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麽說，季雲皎才知道他將這人留下的理由，抿了抿唇，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低頭看著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微微抬手，海水就開始往他口鼻裏麵灌。
    “為什麽要害我們？誰讓你這麽做的！”
    男人在那裏痛苦的打滾，眼睛通紅，整張臉也已經紫了。
    鮫人最是心軟，共情能力也非常強，也是非常友善的一個種族。
    現在這個手段逼問，顯然已經氣到了極致。
    張博本來不準備說，但是季雲皎毫不心軟的折磨著他，他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一邊打滾，一邊痛苦的道。
    “說，我說！”
    季雲皎停下了手，眸子黑沉沉的盯著他，原本還有些青澀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恨意的滔天的怒火。
    張博癱在地上。
    “我，具體我也不清楚，聯係那些人的一直是亮哥，亮哥說，鮫人一族的內髒有治百病的效果。”
    “那些，那些都是有錢人，花了大價錢來買的，一副鮫人的內髒，可以換五百萬。”
    他嘴角是溢出來的血，嚇得全部都說出來了。
    “買這些東西的，不是一個人，他們會客帶客，兩個情人製作的專門的鎖鏈，隻要，隻要困住，那些鮫人就可以隨意殺。”
    “而是，鮫人很好騙，我們裝作受傷，就誘捕了幾個。”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出來了。
    “亮哥每個月十三號，都會送貨物過去，今天本來也是要去的，但是，但是出了一點兒意外。”
    “越新鮮的鮫人內髒，賣的就越貴，如果死的久了，效果就沒那麽好了，隻能賣三百多萬。”
    “所以，我們一般都是，都是……”
    他說著說著，頓了頓，不敢再說了。
    季雲皎已經沒了耐心，張博身後的海水再次湧動起來。
    他閉上眼睛，慌裏慌張的道。
    “別，別，我說，我說，一般都是，都是他們兩個幹的。”
    “把抓來的鮫人開膛剖腹到隻有一絲呼吸，這樣他們就跑不了了，而且，鮫人的自愈能力很強，不會輕易死亡。”
    “給他們就一口氣，就可以得到最新鮮的內髒，可是，可是我是無辜的呀，我隻是想賺一點錢，我……”
    林知知冷漠的，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他和什麽人聯係？是什麽人買的鮫人內髒？”
    張博瘋狂點頭。
    “我，我真的不知道呀，我們三個人裏麵，隻有亮哥知道那些人的聯係方式，我們隻是幫他打雜的。”
    “大頭都是他拿，五百萬，他自己拿四百萬，我和另外一個，我們每人隻有五十萬。”
    “如果能賣三百萬，我們能拿到的就更少了，一人隻有二十五萬，所以他也怕我們單幹，一直防備著我們。”
    “我們從來不知道那些人，每次交易，他都是一個人去的，我們真不知道啊！”
    “我們，我們倒也想過單幹，或者偷偷賣出去一些，但是根本找不到上家，這也不是什麽能夠上的台麵的事情，所以亮哥特別防備我們。”
    本來也不是什麽牢固的關係，互相防備十分正常。
    林知知勾了勾唇，淡淡的道。
    “所以，就是說，你已經沒什麽價值了。”
    張博看到季雲皎臉上似乎又湧現出幾分殺意，連忙喊了一聲。
    “等等，等等！”
    “我，我，我知道一點兒東西，亮哥他有個賬本，就在我們住的地方，那個賬本裏，有他和那些人交易的記錄。”
    “但是不是真名，而是一些代號，所以我們也查不出來這些人的資料。”
    他恐懼的看著兩人。
    “我，我帶你們過去。”
    他順著，也不看已經死了的兩人，急急忙忙的走在前麵，帶著林知知他們過去。
    他們住的地方，離這兒並不遠，而且周圍根本沒人，隻有這麽一個小房子。
    張博推開了門，裏麵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上下鋪，地上雜亂的扔著啤酒瓶，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吃完的烤串簽。
    亂糟糟，髒兮兮的。
    地方很小，味道卻異常的大。
    甚至，還有一股非常怪異的味道。
    林知知看向了不遠處那個鍋。
    鍋裏煮著不知名的東西。
    張博注意到，眼神閃躲了一下，頭都不敢抬。
    林知知瞬間就知道裏麵是什麽了。
    季雲皎還在裏麵找著東西，張博接觸到林知知的目光，低聲道。
    “有些，有些賣出去的時候，亮哥也會留下一點點，我們，我們三個吃。”
    這個東西，也確實有用，他們身上本來都有一些不舒服，但是吃藥之後，比什麽藥都好用。
    甚至連腰酸背痛都沒有過了。
    季雲皎正在專心找東西，沒聽清他說什麽，林知知已經指揮小紙人，將裏麵的東西弄出來，然後抬著埋到了外麵。
    張博在房子裏翻找了一陣，找出來了一個筆記本。
    因為上麵隻有代號，所以那個亮哥，也不怕被他們兩個看出來，這個東西並沒有防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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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知和季雲皎打開賬本。
    季雲皎看著林知知。
    林知知疑惑。
    “怎麽了？”
    季雲皎指著本子上的東西，皺眉。
    “我看不懂。”
    鮫人的文字和人類是不一樣的。
    林知知:……
    你們妖族，還真都是九漏魚。
    前有黃小七黃大力，後有季雲皎。
    而且，季雲皎……
    林知知已經想到，以後楊帆，肯定和黃大力的經紀人一樣，能夠頭疼死。
    林知知看著上麵的文字。
    上麵的代稱也隻有一些，什麽，李老板，王老板之類的。
    翻看了一下，他們從很久前就開始獵殺鮫人了，第一次交易，已經是兩年之前。
    雖然並不是每次都有收獲，但是賣出去已經很多了。
    多的時候，一個月一副。
    少的時候，四五個月一個。
    林知知看著上麵的記錄，臉色越來越冷。
    張博雙手合十，身上還濕漉漉的，狼狽不堪。
    “兩位，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我就是個打工的，亮哥，亮哥才是主謀啊。”
    “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沒有一點兒遺漏了。”
    “至於買這些東西的大老板，我一個都沒見過，不然的話，也不會跟著亮哥這麽久，我們早就出去單幹了。”
    林知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淡淡的道。
    “那個鎖鏈特製的，誰給你們做的？”
    張博瘋狂搖頭。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亮哥找到我們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單幹過一陣了，鎖鏈也早就有了。”
    “他怕我們跑路單幹，也不會將這種事告訴我們，我是真的不知道！”
    林知知問完最後一個問題，看向季雲皎。
    然後直接撕開了鬼路。
    “我進去等你。”
    季雲皎凶狠的目光看向張博。
    張博“噗通”一聲，給他跪下了。
    “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這麽幹，我根本沒有錢啊，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我女兒病了，沒有這個錢，她就要死了，我沒有選擇，為了給我女兒看病，我隻能這麽做。”
    他帶著哭腔。
    季雲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扭頭離開了，也進了鬼路。
    張博眼裏閃過一抹慶幸。
    他就知道，鮫人一族最是心軟。
    隻要能賣賣慘，他們就會心軟。
    他又有些興奮了。
    亮哥兩人已經死了，或許他能夠單幹了。
    那些人買不到東西，一定會找人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單獨幹了。
    這樣賺的更多。
    和任何人都不用分，而且，沒有鎖鏈也沒關係，鮫人一族心軟，隻要想辦法誘騙出來就可以。
    隻要能殺一個，他就能拿五百萬，也比之前賺太多了。
    張博還在興奮的暢想未來，完全沒看到，進鬼路之前，季雲皎扭頭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一縷水柱像是刀刃一般，從他脖頸上劃過，張博瞪大了眼睛，眼裏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隨即就緩緩倒了下去。
    鮮血噴濺出來，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沒了呼吸。
    臨死前，他都沒有想明白，明明是友善又好騙的鮫人一族，怎麽會突然殺了他。
    但是也沒有給他這個想明白的機會了，他就已經徹底沒了命。
    魂魄出來的一瞬間，也和另外兩個人一樣，被季雲皎直接捏碎了。
    等著斬草除根之後，季雲皎才抖著手，閉了閉眼睛，回到了鬼路裏。
    鮫人一族一向主張和平，很少主動進犯任何種族，更遑論殺人？
    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小鮫人。
    他進去鬼路的時候，都滿是不適。
    可是看到姐姐的模樣，想到慘死的族人，他又逐漸放鬆下來，告訴自己。
    他們活該，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林知知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開點兒，你們鮫人一族已經人丁稀薄了，如果再心慈手軟下去，就隻有全族覆滅的命運……還是說，你想這樣嗎？”
    林知知麵色有幾分嚴肅，看著他，聲音不大不小，卻十分有力。
    “我知道鮫人一族一向不主張戰爭，但是你要清楚，被逼迫的和平，和求來的和平是不一樣的。”
    “不要把你們鮫人一族的心軟和憐憫帶到這兒來，弱肉強食，一直都是世界準則。”
    “你們步步退讓，隻會讓別人覺得你們好欺負，不然你那些同類，又是怎麽沒有的？難道你不清楚嗎？”
    林知知說的話，句句誅心。
    她看著季雲皎渾渾噩噩的模樣，沒有心軟，而是直接將利害放在了他麵前。
    “按照你的血脈，我想你在鮫人一族的地位也不低，或許還是未來族長之類的。”
    “隻有你足夠強大了，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們，你們能做的，是要有足夠的威懾力，而不是靠著心軟和友善祈求別人放過你們。”
    季雲皎一開始聽著，還是略微有些迷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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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和他從小學到的東西，是背道而馳的。
    可是，林知知這些話，卻讓他覺得分外有道理。
    眸子一點點堅定下來。
    腰背也已經徹底挺直了。
    林知知看了看季雲潔，又問季雲皎。
    “你姐姐，是先留在鬼路，還是怎麽著？這兒很安全，是我們師門的管轄範圍，我也可以讓它們在這兒守著。”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吊死鬼幾個人。
    吊死鬼將自己的舌頭塞回去，然後拍了拍胸脯。
    “你放心，有我們在，不會有鬼動她半根汗毛！”
    林知知大方，給的香燭也多，它們都願意幫忙。
    這樣出手大方又事少的老板，誰能不喜歡？
    它們已經不是被林知知威脅幾句就撒腿就跑的時候了。
    因為它們也很清楚，隻要不主動惹事，林知知是非常好說話，並且不會傷到它們的。
    季雲皎有些不放心，更何況季雲潔傷的這麽重。
    “我……”
    林知知淡淡的道。
    “你如果想把她接走照顧，就等你經紀人幫你單獨租了房子或者你買了房子吧。”
    “你現在還在住宿舍，而她現在受傷很重，沒有辦法將魚尾幻化成雙腿。”
    “所以，萬一她不小心被人類看到了，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季雲皎沉默了一會兒。
    他年齡確實不大，而且這種情況下，正是比較依賴親人的時候。
    林知知輕歎。
    “楊帆沒有告訴過你嗎？你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那首歌火了之後，你肯定也會走入大眾視線。”
    “記者，粉絲，肯定很多會拍你的，如果被他們拍下來了你姐姐這個樣子，你會有數不清的麻煩。”
    季雲皎咬了咬唇，聲音有些低。
    “我是不是給你也添了很多麻煩。”
    他將一片鱗片遞給了林知知。
    林知知也沒有拒絕，接了過來，隨後拿著在他麵前晃了晃。
    “不麻煩，等價交換罷了。”
    “這個東西很有用，所以我並不介意多幫你一些。”
    鮫人一族自愈能力極強，他們的鱗片也算得上寶藏。
    隻不過，很少有人能夠正確的利用。
    否則，張博三個人，就不會隻賣內髒了。
    季雲皎蹲下身子，摸了摸姐姐海藻一樣的頭發，隨後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了林知知。
    “那就麻煩你了，你還有什麽要求，都可以直接和我說，隻要我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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