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虞邁進去，就看到那人一身黑色勁裝，束帶上繡著金紋，神色冷厲。
    鍾虞腳步一頓，懷裏的青色手帕驟然失溫。
    他視線在屋裏搜尋著什麽，沒找到花環，隻看見桌上的鬥笠，腳下一空。
    “鍾公子有什麽事要商量？說吧。”
    聞人仄擦拭著手裏的細劍，坐在榻邊，專注地看著劍身，不曾分給他一絲餘光。
    鍾虞想靠近些，又邁不開腿。
    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聞人仄終於肯抬頭看他，看他緊抿著唇，看他執拗地盯著自己。
    那眼裏還有些什麽，可他看不清，胸口有些沉悶，聞人仄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片刻後，把劍插回劍鞘。
    他起身，經過鍾虞的時候被拉住了，他正要反擊，就被對方一句話堵了回來，“戴上鬥笠。”
    手掌的溫熱透過衣服傳遞到胳膊上，聞人仄想扯開，但鍾虞手勁很大。
    他看著桌上的鬥笠，那是聞人月找出來的，他不想戴，他不喜歡鬥笠，也不喜歡青衣，那些都隻是鉤子，而現在這條魚……他瞥了眼拉他的那隻手，不太明白為什麽這條魚要讓他把鉤子撿起來。
    “不戴。”
    “……”手沒鬆開。
    “不透氣，打起來不方便。”
    “……”
    門打開的時候，聞人月看見戴著鬥笠的主上，眉毛擰了下，剛才不是說不戴，還讓她扔掉嗎？
    她又看向落後半個身位的鍾虞，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心裏不太痛快。
    聞人星沒注意這些細節，他隻是巧妙地插在鍾虞前麵，把他擠開。
    鍾虞也不惱，看著主仆三人下了樓，腳步輕快地跟了上去。
    到了一樓，鍾虞去叫上官燕，她本來想睡會兒，但聽到有熱鬧，還是奮力爬了起來。
    他們向著西城門走，與他們一起的還有許多人，富商、門派弟子、閑遊散人……都在趕往青牙山。
    他們滿麵紅光，雙眼緊緊盯著青牙山的方向，麵上亢奮和貪婪交織著，眼神勢在必得。
    鍾虞不知何時走到聞人仄的右側，聞人星聞人月則和上官燕落在了身後。
    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子嗖地一下竄了過去，碰到了聞人仄的衣袖，他剛要拔劍，就被人按住，他轉頭看向鍾虞，眯著眼睛，語氣不善，“你要幫他？”
    鍾虞看不見他的神情，可從他渾身冒著的冷氣就能看出來，他很生氣，比剛才被碰到還生氣。
    鍾虞小聲哄了句，“不幫他。”
    說著，就護著人走到長街的左邊，自己則在右後方把人圈起來。
    身周駁雜的氣息瞬間幹淨起來，隻剩下一種，浸著花草香的陽光一般的氣息。
    聞人仄出了客棧就縈繞於心的煩躁感被一一撫平，他的身體也不再緊繃，腳步都緩了下來。
    “鍾虞”
    他的聲音很輕，在長街的嘈雜下碎得徹底，可鍾虞還是聽見了。
    “嗯，怎麽了？”
    聞人仄把舌尖的話咬了下去，他沒說話，他覺得自己不太聰明，也不太正常，他剛剛居然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鍾虞。
    他想——
    聽鍾虞喚他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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