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月，他們一直在趕路，偶爾歇息也是鍾虞傳授劍招，聞人仄進步很快，甚至能把那些風格多變的劍招融入自己的劍法裏。
    聞人仄把融合後的劍招在鍾虞麵前展示了一遍，眼裏放著光，“怎麽樣？”
    期待得像個求誇獎的孩子。
    鍾虞故意摸著下巴，皺眉沉思，在聞人仄耐不住的時候突然哈哈大笑，“很厲害！我現在恐怕都打不過你了。”
    聞人仄鬆了一口氣，轉而惱怒這人總是逗他，抬劍，“比一下！”
    鍾虞摸摸鼻子，連忙上前把人摟住，“饒了我吧。今夜還得受累呢。”
    “今夜有什麽——”聞人仄突然就不說話了，麵上飛起一抹紅霞，饒是他時常被調笑，也習慣不了，“你再亂說，今夜答應你的事就作廢。”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聞人仄恨得牙癢，昨夜是誰趁他神誌不清逼他答應的，“我是小人，不是君子。”
    “阿澤～”鍾虞可憐巴巴地抱了上來，“明日就要去那裏了，到時候生死難料，我不想有遺憾。”
    聞人仄神色黯然，不與他掙了，隻是用一種決然的口吻承諾他，“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鍾虞一頓，看聞人仄這樣不免有些心虛，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那今夜……”
    “聽你的。”
    “真的？”這驚喜一點兒也不作假。
    “假的！”聞人仄一把推開他，撿起劍就繼續練新成的劍法。
    鍾虞抱臂倚在欄杆上，欣賞著他淩厲迅疾的身姿和惱羞成怒的風情。
    這裏是大漠邊緣的一處客棧，他們住了兩日，已經探查清楚墨畫標注的地點，是一處人人避之不及的流沙坑洞。
    這片沙漠還有好幾處同樣的地方，經常會突然發動將周邊的一切都吞噬進去，常年住在附近的人都會有意避開。
    鍾虞和聞人仄為了不引人注意，沒敢再繼續打探。隻是昨夜，悄悄去了一次，遠遠地，正見到一隻灰色的沙鼠吱吱叫著掙紮，但還是一點一點地陷了進去，最後歸於平靜。
    鍾虞和聞人仄麵色都十分凝重，隻能忍著心裏的急切與焦躁回去，可時機不等人，那些人遲早會查過來，他們別無他法。
    鍾虞隻能相信他爹娘不會害他，聞人仄心有疑慮但他更等不起，兩人一拍即合，決定明日就要去一探究竟。
    而今夜，是他們最後的清閑時光。
    遠處的沙浪綿延無盡，淡淡的月光灑下來，一半明亮，一半暗淡。
    灰白色的幄帳隨著簾子的起伏透出些許燭光，帳前有兩個圍著毯子抱成一團的人影。
    聞人仄仰頭看著夜空中高懸的星星，熱氣烘騰之間，視線模糊扭曲著，它們仿佛更疏遠了，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來，虛弱無力地仿佛在抓著什麽。
    下一瞬，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扣倒在細沙之上，聞人仄看過去，就見到了比頭頂星星更璀璨的光芒，前路未知，他像是一隻迷途的瀕死羔羊，抓住了這唯一的救贖，紅唇輕啟，無聲吐出兩個字。
    鍾虞沒聽見他的聲音，但他懂了，他蓋住了那雙讓他心神搖曳的眸子，吻了上去。
    無聲的淚珠不知浸透了誰的心，這一夜，他們仿佛都了卻了心願。
    天邊的朝陽照常升起，昨夜的餘熱早已消散，帳中唯餘一人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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