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虞和聞人仄在眾多武林同道或厭惡、或審視、或驚訝、或客套的目光下牽著紅綢帶，跨過火盆，經過演武場，進入正堂。
    鍾虞打量了一眼，好像隻有山莊的師弟師妹才是發自內心的為他們歡喜。
    他又看向聞人仄，他目不斜視，脊背挺直，顯得有幾分僵硬，鍾虞覺得他是緊張了，左手牽著紅綢帶，右手抓住聞人仄的手。
    聞人仄驚訝地看著他，嘴角小幅度揚了一下，接著又轉回去，手悄悄反握回去。
    看在阿虞的麵子上，給那老匹夫跪一下也不要緊，反正他早晚要殺了他。
    這麽想著，心裏克製不住的暴躁與殺意平複下來，身體也不再緊繃。
    正堂裏沒有外麵亮，但依舊足以讓人看清彼此的麵容，看清這滿是紅色的喜堂。
    竇飛鴻看起來對這個文弱的商戶之子異常滿意，麵上始終帶著笑。
    其他人都是看他麵子來的，即便是不喜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不過，這商戶之子，倒是生了副好相貌，怪不得能攀上青霞山莊，聽說嫁妝也不少呢。
    看客心裏如何不提，鍾虞和聞人仄卻是真切的喜悅，哪怕各自心裏都清楚，這是一個局，也不免為能和心上人成親而激動。
    “一拜天地！”
    二人分開手，向內側轉身，望著被金燦燦陽光渲染的幾近神聖的碧空，牽著紅綢帶，跪下，三叩首。
    “二拜高堂！”
    二人轉回來，竇飛鴻正慈愛地坐在主位上看著他們，鍾虞正要跪，注意到旁邊沒動靜，扯了下還呆站著的聞人仄，聞人仄手抖著，腦子裏想著是竇飛鴻跪在他麵前，閉著眼撲通一下跪了，跪完了，三叩首也就沒那麽難了。
    “夫夫對拜！”
    鍾虞和聞人仄凝視著彼此，露出甜蜜的笑意，兩人同時下蹲，一跪三叩首。
    這次，聞人仄才是心甘情願。他不願拜天地，不願拜高堂，隻想拜他的心上人，他的……夫君。
    “送入洞房！”
    聞人仄坐在喜房裏，已等了半日多，中間有人送過一些餐食，他稍微用了些。
    此時有兩個十四五的師弟陪著他，這兩個師弟長得都眉清目秀，乖巧可愛，本也是愛說愛笑的，但不知為何，在這位少莊主夫人麵前，就安靜得跟個鵪鶉似的。
    此時，大堂酒宴正酣，襯得喜房更安靜了。
    聞人仄困，但不想睡，無聊地從床上隨手一抓，紅棗、花生、蓮子、桂圓全都有。
    “祝——”一個師弟正要說著吉利話，被另一個拉住袖子，他回頭一看，對方一臉嚴肅地搖頭，他也反應過來了，連忙看向聞人仄，見他沒看過來，才鬆口氣，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聞人仄自然注意到了，但不關心，他隻看著床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裏有些不虞，他又不能生，擺這些做什麽？惡心他的嗎？
    還是說，那個老匹夫還存著讓鍾虞納人生子的心思？
    聞人仄心裏不痛快，耐心徹底告罄了，他眯起眼睛，“去，把你們少莊主叫過來。”
    打自己嘴巴的那個師弟猶豫了下，“少夫人，少莊主此刻正在招待賓客，應該——”
    另一個師弟更機靈一些，見聞人仄神色越來越沉，直接打斷他，“我這就去找少莊主，少夫人還請稍等片刻。”
    聞人仄這才心情好了些，見兩人要邁出去，還是叫住了，“算了，回來，他們幾時結束？”
    “戌時結束。”機靈的那個回道。
    這不僅是喜宴，也是竇飛鴻正式為鍾虞引見武林同道的宴席，時間自然會長一些。
    這麽久，聞人仄皺起眉頭，撇撇嘴，“那你們先下去吧。”
    鍾虞吩咐他們在這裏陪著少夫人，是不能擅自離開的，“那我們在門外守著。”
    兩人退出去，聞人仄把紅棗、桂圓等一股腦推到一邊，然後躺上喜床。
    不一會兒，床上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今日的新人，就這樣，入了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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