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前年六月份，戚謝在家裏已經折騰了兩個月，一首歌都沒寫出來。
    在損友王邈邈女士的攛掇下，跨越了半個地球陪她去看畫展。
    正是在這個畫展上，他見到了耷拉著眉眼、渾身散發著憂鬱氣息的鍾虞。
    看著這張仿佛被上帝親吻過的天使麵孔，戚謝的靈感就像炸開的火花，劈裏啪啦燒個不停。
    不過他還有理智，知道自己要循序漸進，不能把人嚇跑。
    剛往那邊沒走幾步，對方也看見了自己，緊接著眼睛一亮，興奮地狂奔過來。
    戚謝仿佛明白了什麽，那副樣子和自己剛剛沒什麽兩樣。
    於是，兩人便達成了為期半年的互助友好協議。
    鍾虞給戚謝當靈感的繆斯，戚謝給鍾虞當畫畫的模特。
    一開始兩個人都很規矩，畢竟交談之中，戚謝知道鍾虞有個男朋友，即便有幾分心動，但也不屑於做小三。
    如果不是鍾虞畫畫時對他的姿勢要求越來越大尺度的話，相識的第53天，他們也不會意亂情迷地上了床。
    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維持了四個月，是兩個人放縱的意亂情迷，也是一個人的自甘沉淪。
    鍾虞不是個好伴侶，戚謝第一天就知道了，畢竟對方明明有男朋友還和他上床，這不是渣是什麽？
    結束的那一天是個蒙蒙的雨天。
    2035，細密的雨滴急促地敲打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上，地上散亂著一地的畫具，畫架上是一個半裸著趴在床上的長發男人。
    他們總是這樣，畫到一半便要上床，上完之後戚謝懶懶的躺著，鍾虞就會下床接著畫。
    戚謝半裸著靠在床頭，吐出一口雲霧，指尖的猩紅湧動，他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話也輕浮戲謔。
    “哎，和你做挺爽的，難得遇見這麽合拍的炮友，要不然我們續一下期？”
    鍾虞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把一地的畫具慢慢收起來，那張剛完成的畫被他小心地卷好。
    “不了。”
    最後一點紅光在煙灰缸裏被泯滅，煙頭落在裏麵，戚謝慵懶地伸展了下身體，掀開薄被，全身赤裸著走下床，從背後抱住鍾虞，指尖劃著他的胸膛，像個引誘人墮落的海妖，“真得不考慮一下嗎？找別人做也是做，找我做也是做，我還能給你當模特，穩賺不賠！”
    鍾虞還是拒絕，“不。”
    戚謝沒趣地鬆開手，鍾虞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自然也不會沒臉沒皮地上趕著。
    戚謝往洗手間走，門關上，很快嘩嘩的水聲響起，他聽見外麵有門關上的聲音，應該是鍾虞走了......
    水流順著額頭往下，戚謝眨了眨眼，一陣陌生的酸澀感從心頭升起，他關上花灑，走到全身鏡前，奇怪地看著自己。
    沒有不妥，隻是那種酸澀感更強烈了，還伴著一種撕裂的空虛感。
    掌心蓋住鏡子中的臉，戚謝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胡亂清理完，戚謝急匆匆出了浴室，就從包裏抽出紙跟筆，赤身裸體地坐在落地窗前，筆下唰唰寫著什麽。
    好在這是20層，至少戚謝不用麵臨身敗名裂的風險。
    筆尖戳破紙張，戚謝的動作頓了下，捏著筆的指尖泛著青白，他嗤笑一聲，隨手扔在一邊，喃喃道，“真是魔怔了。”
    不過是各取所需，戲結束了也就該散了。
    他站起來，準備回床上睡個回籠覺，剛轉身就看到床頭櫃上的一卷畫紙。
    他走過去，展開，赫然就是鍾虞剛剛畫的他。
    那一瞬間，戚謝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掏出手機，打字。
    [你的畫落我這了]
    戚謝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鍾虞很快就回了。
    [離別禮物，謝謝。]
    戚謝盯著那簡短的一行字，似乎想盯出個洞來。
    艸！你還怪有禮貌！是不是每個炮友都有這麽一份禮物？
    戚謝很想說滾回來拿著你的禮物滾蛋，可刪刪改改，他隻是發了句。
    [以後你改主意了，可以聯係我。]
    改主意，改什麽主意，戚謝沒明說，他覺得鍾虞會懂。
    像個可憐討食的流浪狗......戚謝自嘲一笑。
    [不會改。]
    嗬，再可憐也不一定會得到憐惜。
    戚謝熄滅手機屏幕，把畫小心卷起來綁好。
    環顧了一圈，看著熟悉的擺設，他意識到，也許真的結束了。
    剛開始一個月，戚謝還能借工作麻痹自己，第二個月，便覺得做什麽都沒意思，越是避免自己去想就越是忘不掉，更何況還有一幅掛在床頭的畫時時刻刻提醒他。
    第三個月，戚謝開始時不時給鍾虞發消息，都是些日常瑣事，但對方從來沒回過。
    他又開始關注鍾虞的各平台賬號。
    某一天，他在鍾虞某個不為人知的小號上看到一條消息。
    [他好像要和我求婚。]
    這可把戚謝驚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同性婚姻法通過之後，現在兩個男生是真能領證的。
    他剛要用手機聯係鍾虞，就反應過來一件事情，這個小號是他不經意間瞥見鍾虞的手機才知道的，這個號上鍾虞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隻是會分享一些心情，如果他直接去問，鍾虞就會知道自己偷看了他的賬號，他......估計會生氣的。
    雖然是個軟和的慢性子，但有時碰到自己在意的事情又執拗地讓人頭疼。
    他隻能在消息框裏試探，“要見個麵嗎？最近又沒靈感了。”
    這是個借口，戚謝知道，鍾虞也知道。
    破天荒地，鍾虞居然回了。
    [好，在哪？]
    [2035]
    戚謝覺得自己本來是有希望撬動這塊頑石的，如果沒有秦尋風來捉奸的話。
    至於事發之後，自己和鍾虞雙雙攙扶著去醫院的事，不提也罷。
    而現在，戚謝坐在事後把他拉黑的鍾虞旁邊，視線眷戀地描摹著那熟悉的輪廓，心裏的怨念莫名消散了。
    不管怎樣，這個人又落到他手裏了。
    至於意料之外的秦尋風，嗬，他就不信這倆人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破鏡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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