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婚前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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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踏入北晉王朝這座古老之皇宮——和宮,一切恍若隔世,曾經十分熟悉的紅牆綠瓦,已然變得極其陌生,安可一隨父王走在宮中長廊之上,看著四周的奇花異草,她心中竟情不自禁地想起天焱焱京秦王王府中,秦夜親自為皇甫纖心打造的那個花園!
    也許連安可一自己也不清楚,為何眼前這些曾經熟視無睹之景物,卻讓此刻的她,變得更加心煩意亂?之前自視甚高之安可一,常常以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來調侃嘲諷那些“睹物思人、觸景生情”之人,為何如今竟連自己也犯了這個毛病?是由於對北宮縱橫之失望所致?還是因為秦夜太過獨一無二?或許都有,但她已無暇多想,長廊雖長,畢竟有頭,伴著“嘎吱”聲響,厚重的密室石門打開,皇上親衛將她們父女二人引了進去。
    算起來,安可一已是第三次來到這處密室,第一次在此見證北宮縱橫正位東宮,第二次在此見證父親受封安王,那今日這第三次呢?又會見證什麽?
    來到密室中央,擺設如故、人員依舊!真不知這樣之密議有何意義?帝國之主、東宮儲君、宗室王爺、當朝宰相、軍中大將悉數到齊,為何就不能公開公正地在朝堂之上商議?“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危如累卵之北晉王朝,難道非要不破不立嗎?安可一越來越厭惡這藏汙納垢、勾心鬥角之皇宮禁地,心中暗暗發誓:今日之後,寧死不再踏進此地一步!
    “永寧郡主,聽說你不願將天焱興州境內所發生之事,告知你父王,朕實在不解,究竟為何?”高坐主位之北宮至平,見安王父女到來,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回稟皇上,父王一生戎馬倥傯,不擅朝堂政務,臣女不願他老人家牽涉其中,因此一直閉口不說,隻等麵君直言。”安可一行禮之後,不卑不亢地回道。
    “荒唐,你不說,安王就不會知道了嗎?好個永寧郡主,第一次代表我北晉王朝出使他國,就惹出這麽大的禍事!本王問你,太子殿下之本意,原是讓你參加秦夜大婚,借機拉攏於他,可你為何不待其大婚,即早早離開焱京?還有,你在天下特使大會上,出言嘲諷永聖趙行卓也就罷了,何故又要衝撞秦夜?世人都說你穎悟絕倫,本王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作聰明!如此不顧家國大義,四處樹敵,置我北晉安危於何地?枉你躋身天下四美之列,本王看你永寧郡主,比其餘三女差遠了!”當今老皇帝四弟、北王——北宮無戀,言辭尖酸刻薄地指責道。
    “混賬,你這老匹夫,本王還沒死呢!這般掏心挖肺地出口傷人,是何居心?”剛剛坐下之安王拍案而起,指著北王怒罵道。
    安可一看了看沉默不語之太子殿下,見他隻是一如既往地看著自己莞爾而笑,竟然沒有一絲想要嗬護自己的意思,心中頓感萬念俱灰:平時不冷不熱,隻當你礙於身份、男女有別,時至今日,方才真正醒悟,原來你在乎的,永遠隻有你的江山社稷!想不到自詡博古通今、高人一等之奇女子,竟是這般傻,正如北王所說,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作聰明……
    “兩位王爺稍安勿躁,皇上和太子殿下都在,萬事自有公論,先聽永寧郡主親述興州事件之真相後,再做定奪!”宰相長孫中成,自安可一幼時便極其喜歡她,一直把她當自己孫女看待,如今見她深陷困境,心中不忍,於是瞥了一眼太子,不顧一切地開口相幫。
    安可一收回心神,感激地對這位須發花白之老宰相,行了一個萬福禮,旋即轉身傲然說道:
    “北王府中女眷,若有比肩天下四美者,可一甘願讓賢!倘若沒有,北王這般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不覺太過愚蠢了嗎?還有,此次奉皇上和太子殿下之命出使天焱,最終不過是為了拉攏秦夜,既然可一已達目的,何時還朝,何需你管?至於興州境內之事,現場之北晉人員,除了可一與貼身丫鬟幸存,再無他人活於當今世上,不知你如何確定父王,會從他處通曉此間事宜?要說荒唐,北王你今日之言行舉止,才是最為荒唐!”
    “你……你敢……豈有此理?”北王被安可一從家中女眷開始,一路數落嘲諷到自己身上,頓時怒不可遏,氣得難以言語,好不容易理順氣息,緊接著破口大罵道:
    “先不說什麽天下四美,本王且來問你:你說你已然拉攏天焱秦夜,有何憑證?本王看你就是方寸大亂,所以才會這般信口雌黃!”
    “可一方才說你蠢,本是一時失言,沒想到你還真是蠢!你在軍中耳目眾多,難道就沒有人告訴你這老匹夫,是秦夜之數千羽營所屬,不遠千裏地親自護送可一,到我北晉雨嘯之地嗎?”安王看著自己這寶貝女兒,把北王那張老臉都氣綠了,心中萬分高興,因此逮到機會,大肆地將他奚落一番。
    老皇帝看到安王滿臉得意臭屁之模樣,本欲發笑,又覺得不合時宜,隻好咳嗽幾聲,緩緩說道:“能獲秦夜數千之羽營所屬護送,永寧郡主這次出使天焱,可謂功德圓滿,朕心甚慰!北王不要再糾結於此,讓可一好好說一下衛將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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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可一環顧四周,將在場之人的神情一一記在了心裏:父王和宰相眼中,流露更多的是對自己之關切;太子和久未露麵之上將軍——穆天寒,兩人皆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至於北王和二皇子——北宮馳騁,則頗有一點杯弓蛇影、坐立不安之樣子;而高高在上之老皇帝,卻對自己滿是讚許……
    “臣女敢問皇上,禁軍副統領馬安,何在?”安可一對著老皇帝再次行禮之後,恭敬地問道。
    “馳騁,人呢?還不帶進來!”老皇帝瞅了北宮馳騁一眼,沉聲說道。
    “回稟父皇,馬安不在兒臣那裏,兒臣都還沒來得及審問,就被太子親衛強行搶走了。”北宮馳騁惶恐地說道。
    “太子,你們兄弟兩個,究竟要幹什麽?馬安人呢?”老皇帝慍怒道。
    “父皇稍等,馬安即刻就到。”太子起身,拍了拍手掌,便有兩名禁軍押著馬安走了過來。
    看到安王和安可一在場,這位昔日之禁軍副統領,聲淚俱下地哭訴道:“王爺、郡主,末將死不足惜,但絕不願背上賣國求榮之罪名,還望王爺、郡主念末將一片忠心,求皇上給末將一個痛快!”
    “將軍放心,忠奸善惡,煌煌青史,自有公論!”安可一意味深長地對馬安說了這麽幾句話之後,便轉身對老皇帝說道:
    “回稟皇上,我千名北晉使團成員,受永聖三次伏擊而不敗,足見我禁軍兒郎之戰力!可惜,衛將軍水淺沒有戰死在永聖伏擊之下,卻折在了小人之算計當中,力盡不敵,被副將鞠疆斬殺!而鞠疆賊子,又被天焱秦夜派來護衛可一之羽營所屬斬殺!”
    “一派胡言,本王從永聖密探那裏得到消息,趙行卓所安排的第三次伏兵,足以將使團殘餘人員一網打盡,鞠疆若想殺你們,盡管在興州邊界與馬安一起靜候永聖消息即可,何必以身犯險,親自動手?那不是多此一舉嗎?”北王再次指著安可一怒罵道。
    “沒完沒了了是嗎?你說你這麽蠢,哪來的勇氣質疑本郡主?也罷,看在你這麽上心的份上,本郡主就與你說道說道;先不說鞠疆為何能夠調動千名禁軍,隨他冒著身家性命侵入天焱興州境內,隻要找馬統領核查一下那些禁軍的底細,想必自有答案,二殿下,您說是吧?”安可一頓了頓,朝北宮馳騁行了一個萬福禮,意有所指地問道。
    “這……郡主所言,或可一試!父皇,兒臣請旨,全權負責徹查此事!”北宮馳騁看安可一罵完北王,旋即就將矛頭指向自己,連忙朝老皇帝伏地叩首,隻為爭得一線生機。
    “混賬,還查什麽?你經得住查嗎?冤有頭、債有主,是非黑白,總要有個真相!可一,有朕做主,你盡管如實道來。”老皇帝斥責北宮馳騁之後,懶得再搭理他,徑直讓安可一繼續說。
    “臣女遵旨!為解北王之惑,可一將鞠疆親自率軍截殺我等之原因歸為三點:第一、縱然此人被權勢名利所迷,但尚有一絲人性留存心中,水淺叔叔對他有提攜栽培之恩,或許他不願水淺叔叔屈辱地死在永聖伏擊之下,是故親自來送這位老上司一程,順便還可以當麵一抒胸中抱負,讓水淺叔叔知道他過得有多憋屈!第二、將本郡主攥到自己手中,遠比放在他人那裏,要放心得多!畢竟,本郡主身後是執掌北晉半數兵馬之父王,而父王身後,則是登基二十餘年之皇上!至於這第三、有上述兩個原因,最後一點已無足輕重,請恕可一不願多言。”想起鞠疆特地安排伺候自己的那兩名侍女、以及鞠疆看自己的眼神,安可一隻覺心中作嘔……
    “可一,不要有所隱瞞,父皇在上,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太子儒雅地走到安可一身旁,見她神色為難,歎息一聲,改口說道:
    “鞠疆既然親自趕到衛將軍身前,絕然不會一言不發就將其斬殺,他當時對衛將軍說了什麽?”
    安可一冷淡地看著眼前這位曾經的縱橫哥哥,心中歎息道:“你既然知道我不願說,為何還要逼我?以你之才智,你難道猜不到我是故意在保護你嗎?你難道就那麽相信你的父皇嗎?”
    仿佛知曉安可一心中所想,太子想要伸手去拉她,卻被她下意識地避開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對他這般生疏了?搖了搖頭,他緩緩說道:“無妨,相信你的縱橫哥哥,相信縱橫哥哥的父皇,衛將軍一生為北晉王朝征戰沙場,不能留下任何一絲疑點供他人誹謗,說吧!”
    “安王年逾五十久矣……天焱皇甫欲和對秦夜……東極王朝楊笙對獨孤無名……其他各國,無論是帝君,還是三軍主帥,盡皆青年俊傑……皇上垂垂老矣……安王和衛將軍,也是風燭殘年、龐眉白發……”
    安可一無奈,斷斷續續地將鞠疆對衛將軍所說之話,一字不漏地重新複述了一遍。
    “哈哈哈,好,很好!安王,原來是人家嫌棄朕與你老而無用了!也是,算上今年,朕已登基繼位二十一載,不僅沒有像天焱素君那樣開疆拓土,反而損兵折將,丟了花州全境……實在想不到,那些亂臣賊子,居然就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讓朕退位讓賢,非但害了朕之衛將軍,差一點還害了朕之安王,真是混賬,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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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皇帝北宮至平,先是大笑著自嘲一番,緊接著暴喝一聲,當即便有百名皇帝親衛衝進密室之中,全部長劍出鞘,麵無表情地瞪著老皇帝之外的所有王侯將帥!
    “太子監國無方,致使奸佞有機可趁,讓朕之衛將軍埋屍他國!即日起,收回太子監國之權,禁足東宮,無旨不得擅出。”
    “太子賢明,皇上三思啊……”安王、宰相、上將軍三人齊齊跪地,極力勸阻。
    “朕意已決!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想抗旨嗎?”老皇帝指著親衛統領,大罵道。
    “遵旨!太子殿下,得罪了,請!”
    太子不慌不忙地對老皇帝行了禮,轉身對著安可一柔聲說道:“別忘了縱橫哥哥方才對你說的話。”隨後便隨皇上的數十名親衛出了密室。
    “二皇子北宮馳騁無德無才,卻妄圖染指帝位,朕深感痛心,愧對列祖列宗、愧對百官萬民、愧對水淺老兄弟……著即削除北宮馳騁之皇室宗籍,廢為庶人,永遠圈禁!”
    “父皇,兒臣冤枉,你不能這麽對兒臣……”
    “冤枉?花州全境失守,我北晉十萬將士之亡靈,向誰喊冤?向朕!兒啊,朕念你一時糊塗,所以才會昧著良心,強行掩蓋戰敗真相,誰知你居然死性不改,又害了朕之衛將軍……你若還有一點人性,餘生就該青燈古佛,日日為那些被你害死之人誦經,以贖你罪孽之萬一……”
    “父皇……”聽聞老皇帝提及花州之事,北宮馳騁癱軟在地,再無任何爭辯之力!
    待親衛將北宮馳騁抬走,老皇帝充滿血絲的眼神,冰冷地看向一旁之北王,嚇得後者立即伏地叩首,一聲聲“罪該萬死”從其口中慌亂說出。
    “四弟,這麽多年,朕累了,你還不累嗎?來人,賜北王鴆酒,送其上路!”老皇帝毅然決然地說道。
    “皇兄……不不……皇上,求您看在先帝的份上,饒了臣弟這一次吧!”
    “就是因為先帝,朕才一次又一次地縱容你!時至今日,朝局如此,斷斷不能再留你了!愣著幹什麽,送北王上路!”
    “不不……北宮至平,你不能這麽對我,先帝駕崩前給本王更名為‘北宮無戀’,為得就是向你證明,本王毫無戀棧權位之心,讓你保本王一世平安!你豈敢違逆先帝之意?”
    “混賬,你捫心自問,倘若沒有‘北宮無戀’這四個字,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放心,先帝那裏,朕自會前去謝罪!送北王上路!”
    四名親衛上前,製住拚命掙紮的北王,強行逼他喝下了早已準備好之鴆酒!
    “永聖欺我太甚,傳旨,命安王領兵十五萬,由星城出擊花州;命上將軍統軍十五萬,由雨嘯直取信城!”
    “臣等遵旨……”
    此時之時日為:北晉王朝至盛二十一年三月三日,即天焱皇朝天一二年三月三日,距離秦夜與皇甫纖心大婚,已不足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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