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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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道山佛林中同赫連鑒天密談一事,秦夜早就望眼欲穿!
    是故,在確定其特使來意之後,他當即留下林許、令狐道領軍駐守營地,連夜帶上趙望、明征、司寇贏、趙狂等人,在五百羽營所屬之護衛下,來到了位於兩軍中間的約定地點。
    首次見麵,秦夜與赫連鑒天都不免好好打量了一下對方及各自的袍澤戰友。
    關於秦夜之種種傳說,雖然赫連鑒天已經聽得不勝其煩,可真正見到其人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被對方的年輕、英姿、肅殺所折服!暗自歎息一聲,在掃視一遍趙望等追隨者後,一種悲涼無力之落寞,從赫連鑒天心中油然而生……
    反過來,對於赫連鑒天,無論是其從軍經曆,還是脾性手段,盡管不乏神奇色彩,但和恒王、安王這兩位秦夜嶽父比起來,總體也還略遜一籌!因此,秦夜並未過多震驚,僅僅莊重行了一禮,便看向其副將——柯化。
    身為赫連鑒天麾下四大戰將之首,柯化自有過人之處,他魁梧似牛之身軀,秦夜自愧弗如之餘,突然聯想到了與之無差的令狐道!讚許行了一禮,秦夜將目光轉移到他旁邊那個女扮男裝、號稱典軍校尉之赫連詩恣身上。
    不知是因為愛得太深,還是傷得太深,在看到赫連詩恣的第一眼,秦夜腦中居然恍惚閃過一抹韋青璿之身影,嚇得他慌忙定了定心神,朝對方行了一個天揖大禮。
    “秦王對我家大帥與末將都是行軍禮,為何獨獨對‘他’行了天揖大禮?”恭敬回了一個軍禮,柯化笑著直言問向秦夜。
    “聽聞柯將軍曆來快人快語,怎麽今天說起話來,也學著那些文臣拐彎抹角了?若是連衛將軍長女、赫連小姐之姿容身份都查不清楚,那我天焱皇朝之蒹葭密探,還不如全部解散回家抱孩子去!”笑著擺了擺手,秦夜直接戳破了女扮男裝之赫連詩恣。
    “秦王目光如炬,實令末將汗顏!”由衷應了一聲,柯化緩緩退下準備酒宴去了。
    “柯將軍武人性情,被秦王插科打諢搪塞過去,情有可原!但小女子心思深沉,並不認同秦王方才所言!按照秦王的說詞,你是看出小女子女扮男裝,所以才會改軍禮為天揖之禮;換言之,在秦王心中,是否下意識就認定女子不該從軍、不配為將?”
    縱然秦夜見到自己時的慌亂神色轉瞬即逝,但依舊被心細如發之赫連詩恣捕捉到了!不明所以之餘,她借著柯化的話題,率先朝他開口發難。
    “初次見麵,又是為了密談而來,赫連小姐之伶牙俐齒,還望對秦夜多多留情!”無意同她爭辯,秦夜拱手賠笑。
    “不瞞秦王,今夜之密談,乃小女子一手促成!若是依據父帥所定方略,恐怕現在這處道山佛林,已是一片火海!哪怕隻是為了這一點,秦王似乎也不該逃避小女子之問題。”負手上前一步,赫連詩恣並不打算放過秦夜。
    “此次密談事關重大,我朝秦王為了大局已經選擇讓步,赫連小姐何必一再咄咄逼人?”司寇贏不忍秦夜獨自麵對赫連詩恣之胡攪蠻纏,進而冷冷出言反問。
    “不錯,身為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跑來這疆場戰地做甚?”謙卑溫和之司寇贏都看不慣赫連詩恣行徑,更何況狂傲自負之趙狂!隻見他大步跨出,粗聲粗氣地朝她拱手質問。
    “左將軍之意,是在含沙射影地指責秦王多次帶紅顏佳人親臨戰場嗎?青鳳公主、無上公主,這些世間一等一之奇女子,可都曾追隨秦王征伐天下,左將軍怎麽不勸她們在家相夫教子?難道在你眼中,本小姐與她們有著天壤之別,不配在此與諸位密談嗎?當真這樣輕視我等的話,密談還有什麽必要繼續下去?”攔下意欲圓場之父親,赫連詩恣一語雙關,在厲聲抨擊趙狂之同時,順帶答複了司寇贏之問題。
    “巾幗英雄,自古有之;女中豪傑,無人不敬!秦夜與眾位同袍兄弟,從未有過輕視赫連小姐、輕視任何女子之荒誕想法!不過,血染疆場保家衛國,乃天下男兒之使命,假使所有女子都來從軍殺敵,那我們這些自詡為熱血男兒之臉麵,該往哪放?秦夜不反對女子上陣殺敵,隻是能不能等我們男子都拚光了,您們再出手?”揚手製住司寇贏和趙狂,剛從對韋青璿之思念與悔恨中掙脫出來之秦夜,不卑不亢給出了答案。
    “秦王年少英雄、見識遠超凡人,不愧為當今諸國中——唯一公認之戰神!好啦,詩恣,不得無理,趕緊請秦王入席,邊吃邊談!”見秦夜神態誠懇,赫連鑒天以酒宴備好為由,頷首示意赫連詩恣適可而止。
    察覺到秦夜眼神流露出一絲悲憫,赫連詩恣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刁難,而是順著其父的意思,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說在山林之中,但柯化等人倉促備好之宴席上,卻擺滿了虎、熊、鹿、猴、蛇、魚、豬、雞等山珍野味,直讓秦夜一行嘖嘖稱奇。
    “荒山野嶺,些許清湯寡水,讓秦王及各位將軍見笑了!”赫連鑒天舉起酒杯,以自嘲之方式,開啟了今夜之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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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帥言重了!尋常百姓胼手胝足一年,恐怕也吃不上這其中一道菜!幸虧大帥沒有放火燒山毀林,不然許多百姓賴以為生的這處風水寶地,可就蕩然無存了;秦夜在此,替他們向大帥致謝了!”秦夜言畢,起身對著赫連鑒天、柯化、赫連詩恣三人,連飲了三杯酒。
    “秦王這話不對吧!我軍造福自己母國之子民,何需你來致謝?”聽出秦夜話中有話,赫連詩恣並未與他舉杯同飲,而是言辭犀利地拱手詢問。
    “有些話,本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既然赫連小姐好奇,秦夜幹脆直接挑明:此次混戰之後,貴國朝廷需要割讓永康一州之地補償我天焱皇朝!”放下酒杯,秦夜嚴肅宣告。
    “混賬,豈有此理?”柯化大罵。
    “此等無理要求,難道就是秦王到此密談之誠意嗎?”赫連鑒天臉色陰沉,冷冷嗆聲。
    “兩線同時對戰三國,秦王就篤定天焱能勝?”相比其父與柯化,赫連詩恣多了一些冷靜,緩緩問出了正在交鋒之戰局。
    “以我天焱皇朝當下之軍力,先不說養精蓄銳久矣之十八萬西陲邊軍,至今仍未出現在雨嘯戰場;單單起、翦、頗、牧等羽軍四營,目前僅有翦營之五萬兵馬有所調動,且尚未正麵參戰!統兵將帥就更不用說了,昔日之‘一王六將’,除了君安戴罪立功,其餘幾位可都快閑得發瘋了!還有本王身旁這幾位生死兄弟,他們哪個不是能夠自領一軍之將才?有此實力做後盾,赫連小姐覺得你們能贏嗎?”
    一一細數了三軍將士之境況,秦夜直視著赫連詩恣,突然發現她身上,又有一絲安可一之影子!生性傲慢、亦會用毒……
    “永康,窮鄉僻壤之地!秦王所圖,不會這般簡單吧?”被他看得好不自在,赫連詩恣情不自禁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貴國曆來與我天焱皇朝交好,當今皇後更是吾皇親姐!若非為了蠅頭小利背盟毀約,何至於到眼前地步?本王不想苛責貴國君臣,但你永聖兵馬殺我天焱將士、占我天焱郡縣,是可忍,孰不可忍!為平朝野怨氣,唯有請貴國割讓永康一州之地!”事關國威軍心,秦夜神情冷峻,語氣亦變得愈發強硬。
    “簡直強詞奪理、欺人太甚!你天焱君臣吞並諸國、一統天下之狼子野心人盡皆知,若我永聖皇朝不盡快與北晉結盟自保,遲早也會落得昭武和西平那般君崩國滅之下場!”赫連鑒天拍案駁斥。
    “大帥此言差矣!吞並諸國、一統天下,哪國不想?何人不欲?倘若貴國君臣真心安於現狀的話,當初就不會同我天焱皇朝聯盟聯軍,更不會不遠千裏、派兵助秦王一舉攻滅昭武王朝!”司寇贏搖頭一笑,插話回應。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聯盟聯軍攻滅昭武王朝,乃我朝君臣將士順應天道,為世間除去一禍害!現在結盟北晉、出兵戰你天焱,純屬為了存國續種,你司寇贏安能將兩者混為一談?”柯化醞釀良久,終於逮到機會,高聲回擊了司寇贏。
    “有的沒的扯這麽多幹嘛?戰場上見真章,不服就來幹一仗!”趙狂越聽越煩躁,徑直起身大聲嚷嚷。
    “打就打,別以為我十萬東境邊軍,會怕你區區五萬翦營兵馬!”針鋒相對,柯化也咆哮著應戰。
    “五萬翦營打光了,還有起營、頗營、牧營!就算羽軍四營全都打光了,還有羽營所屬!而你東境邊軍呢?彼此殺紅了眼,你覺得我天焱皇朝之三軍將士,還會給你東境邊軍及永聖皇朝以苟延殘喘之時間嗎?屆時,不打得你們亡軍亡國,我趙望跟你姓!”一直一言不發之趙望,此刻也放言威脅。
    “寧為刀下鬼、不做亡國奴!要戰便戰,怕你不成?”氣頭上之柯化大怒著摔杯擲地,瞬間即有數十名刀斧手衝進帥帳。
    “哈哈哈,想與我羽營所屬一試高下,你東境邊軍倒還有些膽色!”趙望拍了拍手,霎時便有十餘名羽營所屬拔劍相向。
    “趙狂,別這麽急頭白臉;趙望,誰讓你劍拔弩張?我們連夜趕到這裏,是讓你們來拚命的嗎?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豈不浪費了這麽多的山珍野味?”夾起一塊鹿肉吃完,秦夜意猶未盡地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好好品嚐麵前美食。
    秦夜的言外之意很明顯,如果真要對戰廝殺,那完全沒有必要再會麵舉行今夜之密談!在赫連鑒天父女看來,假如天焱皇朝不顧一切死戰永聖,那永聖皇朝之百年基業會不會亡、何時才亡,難以定論;但耗去赫連一族十數年心血造就之東境邊軍,絕對會先行一步覆滅……
    心領神會看了對方一眼,赫連鑒天父女當機立斷,順著秦夜提供之台階,非但嗬斥刀斧手退下,而且齊齊行禮致歉。
    “大帥和赫連小姐不必如此,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以後在那永康之地,還需兩位多多關照!”放下手中豬蹄,秦夜滿嘴流油之滑稽模樣,惹得赫連詩恣掩麵一笑。
    經此一番風波,後麵之會談,進行得十分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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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一致約定:赫連鑒天手中之十萬東境邊軍,絕不會出動一兵一卒攻打秦夜陣營;作為回報,秦夜軍中不得撤出任何一人去圍攻東極楊笙所部!兩軍將士就維持對峙現狀,直至戰事結束。
    “其實,戰後割讓永康一事,秦王大可不用提出來與我父女商議;屆時隻需我朝帝君一道聖旨,我東境邊軍焉敢不從?”臨別之際,赫連詩恣忍不住向秦夜說出了心中之疑惑。
    “不敢欺瞞,在見到赫連小姐之第一眼時,秦夜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提前告知我朝意欲收取永康之戰略,隻為能讓赫連一族有充裕的時間,剝離在永康之種種利益……此次因私廢公,權當秦夜為了告慰她的在天之靈吧!”仰天柔聲說完,秦夜告別一聲,策馬離開。
    “在天之靈?他說的是青鳳公主——韋青璿?”無人回答,赫連詩恣看著秦夜漸漸遠去之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以他天焱皇朝蒹葭密探之幹才,為父不信秦夜不知道你是用毒行家!既然知道,這小子居然還敢那般肆無忌憚地大快朵頤,莫非他真不怕你從中下毒,將他們一網打盡?”赫連鑒天負手立於她身後,語氣盡是不解。
    “首先,我赫連詩恣之名聲,還沒有淪落到世人嗤之以鼻的地步;其次,別看秦夜胡吃海喝、侃侃而談,他身旁那個護衛在側之明征,可是自始至終都警覺異常!身為曾經之天罪盟、天字門排名第一之天字殺手,若是女兒貿然對秦夜下毒,恐怕您我都別想活著走出帥帳!再者,父帥不要忘了,之前的文武堂副堂主——司寇贏,可是與壤駟一族之傳人——壤駟隱龍,關係匪淺;想要在他麵前施以毒手,絕非易事!最後,若是秦夜連這點膽色都沒有,那他枉為天下獨一無二之戰神!”赫連詩恣洋洋灑灑說了良久,也算總體論述了自己今夜之心得。
    “第一次見麵,你就把秦夜看得這麽透徹!為父該誇你玲瓏剔透心,還是該擔心你就此陷入兒女情長?”不置可否,赫連鑒天似笑非笑打趣。
    “女兒不是什麽‘天下四美’,更非西門怡景、韋青璿、文伊月那等癡情女子!”
    冷冷撂下這番言論,赫連詩恣轉身就走;留下其父一人看著夜空,久久不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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