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包圍與反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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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軍跋涉千裏,出雲晶、越軍威,冒著有來無回之巨大風險,在趙昭所部突然撤回宣寧城後,於東極王朝和一四年九月三日,即天焱皇朝天一四年九月三日,東極大元帥——楊笙,終於帶著兩千護衛,進入了三皇郡。
兩軍會師,沒有夾道歡迎、更沒有鑼鼓喧天!有的,隻是呂中之無盡愧意與楊笙之滿腔怒火……
“三皇郡地小民寡,久必生患,斷不可守!立即召集所有兵馬,隨本帥撤出三皇郡與大軍會合。”懶得同魂不守舍之呂中廢話,楊笙剛一見麵便當眾下了軍令。
“大元帥容稟:眼下軍威已失,若是我軍再棄守三皇郡,萬一……”
“放肆!大元帥軍令,豈容你說三道四?你若不想命喪此地,立刻執行!”
方才入城,楊笙副將——候傑,即已發現呂中這支殘軍,上下都彌漫著一股頹廢不堪的死氣!煩躁之餘,他不再像楊笙那般強壓怒火,轉而毫不留情地打斷呂中話語,高聲斥責。
他這一罵,似有成效,隻見呂中先是目瞪口呆片刻,然後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城中近三萬守軍集合撤離。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這三萬將士,算是被他呂中禍害完了……”回想起兩眼無光之三皇郡守軍,候傑惱怒地“呸”了一聲,恨不能現在就去把呂中暴打一頓。
“大敵當前,穩住軍心要緊,一切等活著回到帝都再說!”
軍威失陷、糧道被斷,目前大軍所攜糧草,已不足半月;假使再加上糧草僅有兩日之呂中所部,情況隻會更糟!有憂於此,楊笙暫時無心去管呂中之是非對錯,隻想在糧草耗盡、軍心大亂之前拿回軍威,返回天都。
對此了然於胸之候傑,本該就此適時打住!但他實在擔心自己的憂慮不幸成真,於是接著低聲說道:
“宣寧城外大敗,縱然呂中被嚇破了膽,但他總該為了守住三皇郡而做些準備吧?可現實呢?主將萎靡不振、兵士無精打采,就連重中之重之軍需糧草,他們也是坐吃山空,從未主動向三皇郡的商賈百姓征過一粒米!說句不好聽的話,末將完全有理由懷疑呂中等人是有意如此,隻等山窮水盡那一天借坡下驢,向天焱趙昭開城投降……”
“住口!你給本帥住口!”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倘若此時再互相猜忌,那隔閡已生的十三萬將士,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是故,不想承認、亦不願麵對個中端倪之楊笙,痛心疾首地嗬斥起候傑。
“報……稟報大元帥:我軍後方不遠處,出現羽營所屬大纛!”
“報……稟報大元帥:我軍後方十裏處,出現羽軍起營大纛!”
“秦夜欺人太甚!我等手握十三萬雄師,豈能像喪家之犬一般被天焱兵馬追擊?大元帥,末將請戰!”摒退前來報信之兩名探馬,候傑拔劍待命。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意氣用事?就算要戰,也要到軍威城外戰!傳令全軍:火速前進,明天這個時候,必須抵達軍威城下!”厲聲拒絕候傑,楊笙果斷下令大軍急行。
亂世爭雄,局勢瞬息萬變,在天焱趙昭與東極楊笙你追我趕之時,攔在楊笙大軍正前方之軍威城,此刻正打得昏天暗地。
東極王朝十萬“弑羽”新軍,在驃騎大將軍——獨孤無名之率領下,於一天之內,已經發起了第五次攻城。
“東極君臣偷偷摸摸近兩年,原來這支新軍名為‘弑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我玄中勇士麵前,他們很難有機會與天焱之羽營所屬一較高下了!傳朕旨意:凡是斬殺一名東極新軍者,賞銀十兩,之前亦作數!”登城視察戰況之玄中皇朝太上皇——宗政昱,聽了副將尊上之奏報後,威嚴宣布。
“太上皇容稟:殺敵一人就賞十兩白銀,會不會太多了?”尊上渾身振奮之餘,小聲求證。
“我玄中勇士幫天焱羽營所屬滅了這些專門針對他們之‘弑羽’新軍,素君和秦夜難道不該破費嗎?”展顏一笑,宗政昱之神情甚是得意。
“原來如此,太上皇聖明!”奉承一句,尊上飛快退下殺敵去了……
如此一來,在宗政昱之明旨重賞下,本就裝備精良之玄中禁軍,瞬時士氣高漲,與花費東極無數財力物力打造出來之“弑羽”新軍,殺得血肉模糊,保軍威城寸土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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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攻城下來,傷亡幾何?”東極中軍帥帳中,獨孤無名沉聲詢問。
“回稟大將軍:兩萬雄東郡將士,已經十不存一……”副將、急先侯——李山,低頭作答。
“冒充新軍以身赴死,兄弟們可有怨言?”獨孤無名眼神冰冷,接著又問。
“回稟大將軍:非但沒有,而且餘下的上千兄弟不願獨活,誓要與戰死軍威城牆下的袍澤戰友——共赴黃泉!”李山拱手再答,聲音已然有一絲哽咽。
“好,有此必死之心,何愁宗政昱不敗?傳令:八萬新軍即刻拔營攻打兵鋒郡,其餘留下將士,繼續猛攻軍威城!”簡單讚許一句,獨孤無名便下了這道讓人摸不著頭腦之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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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李山欲言又止。
“說!”獨孤無名不悅。
“這些從雄東郡撤回來的將士,或許不比新軍金貴,但他們也是我東極王朝一等一的忠勇男兒……如此白白送死,請恕末將愚鈍,末將替他們感到不平不值!”
追隨獨孤無名出生入死多年,從未對其有過任何怨氣之李山,第一次對他提出了質疑。
“秦夜嶄露頭角之時,為了贏得昭武王朝昭興之戰之大勝,是如何做的?苦心籌謀這麽久,為了在與我東極將士之首次對戰中取勝,他又是怎麽做的?本將以雄東郡守軍代替新軍攻打軍威,與秦夜用羽營所屬頂替羽軍起營,可謂異曲同工!示敵以弱、引蛇出洞,和他由昭興轉攻仁州,又有什麽區別?想不明白這些,隻會死更多的東極兒郎!”
言畢,獨孤無名不再搭理發愣出神之李山,徑自走出了帥帳;沒過多久,即傳來數萬大軍拔營分兵的消息……
“獨孤無名撤了?這可能嗎?他難道不救楊笙十三萬大軍了嗎?”聽完探馬所報,尊上滿臉不可置信。
“之前攻下軍威,乃獨孤無名成名拜將之戰!此次寸功未立,他焉能甘心罷休?匆匆撤軍轉戰兵鋒郡,定然是為了引太上皇龍纛移駕!”冷哼一聲,秦夜信使、以玄中皇朝參軍身份進帳之壤駟隱龍,一語道破了獨孤無名之意圖。
“東極這支新軍兵馬,雖然未能攻破我軍威城池,但他們悍不畏死之英勇,朕此刻想來,著實不寒而栗!當時收複軍威三郡十城,為阻楊笙所部還朝,朕和秦夜都把重兵放在了軍威城;對於兵鋒郡,則隻派了一萬宣寧老兄弟進駐,一旦獨孤無名真的……不行,無論獨孤無名意欲何為,朕絕不容忍那一萬宣寧老兄弟置身險地!傳旨:所有禁軍將士,隨朕即刻馳援兵鋒郡!”
宗政昱禦駕親征帶來的十萬兵馬,除去收複軍威時戰死的、今日守城陣亡的、以及分派到三郡各城駐守的,現在之軍威城中,一共還有三萬禁軍和兩萬餘其他州郡將士。
因此,哪怕宗政昱毅然帶離全部禁軍,亦還有兩萬餘兵馬留守軍威;短期內,尚無失陷之危。
“太上皇不可!獨孤無名之十萬新軍傷亡不到兩萬,若他當真隻是為了引龍出海,那我軍豈不是中了其奸計?”勝利在望,宗政昱萬一有個閃失,豈不功虧一簣?於是乎,焦急萬分的尊上不再顧及君臣之禮,當即犯顏直諫。
“尊將軍所言甚是!身為軍人,馬革裹屍還,才是我等最好的歸宿,豈能憐惜性命而讓太上皇龍纛移駕?”禁軍統領——金勳,緊接尊上言辭,跪地阻攔。
“明知是計,東極君臣仍舊舉全國之力,犯險去救呂中那些貪生怕死之徒,莫非朕不如他們嗎?況且,那一萬宣寧老兄弟,乃是朕在潛邸時便生死相隨之心腹手足,朕,焉能置之不理?再敢廢話,朕現在就免了爾等軍職,滾回玄都養老去。”顯然,一意孤行之宗政昱,,已經聽不進任何諫言。
“太上皇威武!不瞞諸位,秦王早就料到這一刻,所以才派晚輩前來襄助一臂之力!”壤駟隱龍高聲幫腔。
得知一切盡在秦夜掌控之中,宗政昱、尊上、金勳三人悉數鬆了一口氣,笑著接過壤駟隱龍親自端來的三杯酒,全都一飲而盡。
“混賬,你竟敢毒害太上皇,來人……來人啊……”
龍心大悅之宗政昱,還未來得及炫耀秦夜這個乘龍快婿之無雙才智,便兩眼一黑,直挺挺向後倒去,被眼疾手快之金勳扶住了。
尊上目睹陡生變故,下意識一邊拔劍大罵、一邊高喊護衛。
“太上皇三天之後便會安然無恙醒來,你瞎嚷嚷什麽?你們玄中皇朝帝君密旨在此,爾等還不速速跪地接旨?”鎮住驚慌失措之尊上,壤駟隱龍信手從懷中取出了剛剛收到之宗政權密旨:
“太上皇禦駕親征拿下軍威之後,隻許領兵固守城池,不允率軍出城殺敵。否則,姐夫信使可相機行事,眾將必須無條件聽其號令。”
“我說信使大人,你有吾皇密旨在身,何不直接拿出來諫阻太上皇,幹嘛非要下藥迷暈?”接旨起身後,尊上極其不解壤駟隱龍之意。
“一腔熱血湧上心頭之際,你們這些常年領兵之武將,都還會幹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壯舉’,何況是禦駕親征之帝君老皇?少廢話,立即點齊所有禁軍將士,隨本將以龍纛開道,追擊獨孤無名!”甚是鄙夷地瞪了尊上一眼,壤駟隱龍馬上依據秦夜吩咐,當眾下令。
“龍纛開道?你……你敢假扮太上皇?”尊上再次震驚到顫抖。
“是!本將不僅要假冒太上皇,還要在獨孤無名眼皮下‘戰死駕崩’!而你要做的,便是抬著‘朕’的屍體,如喪考批似的退回兵鋒郡……”
“上使容稟,末將又該何為?”頓悟些許之金勳,連忙拉住愈發迷茫之尊上,主動請纓。
“在獨孤無名‘弑羽’軍旗再次出現軍威城外之前,將軍隻需坐觀我天焱將士與楊笙所部之大戰即可!待獨孤無名去而複返,將軍務必立即棄城而出,配合我天焱兵馬前後夾擊,將楊笙全軍誅殺殆盡。記得在每名兵士額頭係上一根白色布條,若於東極軍中遇上同等做法之兵卒,即是投誠盟軍!對了,還可以增添些許‘調料’以壯軍威,比如讓將士們高喊‘東極新軍落荒而逃、獨孤無名浪得虛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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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金勳,畢竟有過短暫相識,所以壤駟隱龍之語氣,略有緩和。
“上使的意思是:最終再以數萬兵鋒郡兵馬,圍困獨孤無名……此等驚天布局,難道說……秦王之獵物不僅僅是楊笙十三萬大軍,還包括獨孤無名那十萬新軍?”
這場與東極的國戰,開始之時,先是拓跋衝和呂中率軍十五萬攻下三皇郡並圍困宣寧城池;接著天焱羽營所屬大敗拓跋衝、反將陣前脫逃之呂中圍在了三皇郡;然後又是楊笙親率十萬大軍千裏馳援,試圖把趙昭所部圍殲而無果,自己也全部陷入了秦夜謀劃之大包圍中;再後來,獨孤無名又攜十萬新軍圍困軍威,意欲破城與楊笙會師;現如今,秦夜又要將計就計,使獨孤無名新軍被圍軍威……
如此在包圍與反包圍之間來回轉換,就算金勳這等身經百戰之將軍,亦不由得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萬一獨孤無名不讓我軍退回兵鋒郡,又該當如何……”
“你豬腦子啊!相比軍威守軍精銳盡在、城牆堅固,兵鋒郡兵微將寡、易攻難守,獨孤無名再怎麽蠢,也不可能放任你我繼續折返此地吧?”無情打斷尊上,壤駟隱龍指著他鼻子大罵一番,強行拉上忍俊不禁之金勳,一同離開了。
“咦,還真是這麽個理!這混賬小子,居然一點麵子也不留給本將!笑什麽笑?好好護衛太上皇,看本將如何殺得東極新軍——人仰馬翻,哈哈哈!”
自顧自絮叨片刻,尊上朝在場幾名護衛叮囑幾句,坦然大笑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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