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幕間·酒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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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承123:
    記錄生活
    「袨服華妝著處逢,六街燈火鬧兒童。」
    【九張燈會上拍的照片。衛承穿著深咖色的羊毛大衣,在薄薄一層的雪與層層疊疊的燈之間佇立,所有照片都沒有看鏡頭。】
    評論:
    看見每一種神金:哥?夏天都要來了,怎麽想起來發元宵節的照片?
    凡此過往:這雪什麽時候輪到我玩!
    有一天長地久:哥你都發元宵燈會照片了什麽時候去元宵晚會給我們唱歌?
    用戶不存在 回複:有一天長地久:別了吧,演員現在上台唱歌太容易挨罵了,哥還是專心拍戲吧
    有一天長地久 回複:用戶不存在:……這很南平,我祝他成功吧
    用戶不存在 回複:有一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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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
    藝人的生活作息就像大學生,晚上不睡,白天得醒。所以這家青陽電視台常年包下的酒店裏此刻還很熱鬧。
    樓下不知哪家的未成年私生粉被逮到現行,家長、保安和藝人工作室的人吵成一團。而更遠的側門處,一個限定男團的成員正在為粉絲簽名飯撒。
    真可謂人與人之間的喜悲並不相通。
    江時鳴對粉絲靠近生活中的自己是極端抵觸的。他討厭在觀眾席以外的地方聽見別人喊自己的名字,討厭非得向別人展示自己的真實,討厭長槍短炮跟在他身前身後亂拍,什麽接機、送上下班一類的活動他更是早早就嚴令禁止。
    所以他的粉絲群體在每一次罵戰中總是能敗下陣來。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他的粉絲,一定是本人太有素質,有素質的人在互聯網上是要挨欺負的。
    隔著車玻璃,江時鳴和吵嚷的人群目光相接,隨後在張行的“我知道後門”聲中轉回身,閉上雙眼。
    飯撒的男偶像眼裏深藏著不耐煩,被私生飯糾纏的工作人員還要對施害者伏低做小,隻為防高樓或草地裏會突然冒出來的攝像頭。
    “真辛苦啊,”周州撐著下巴,已經有點困了 “好在我們沒有這個煩惱。”他完全不是在嫉妒,語氣裏滿滿都是幸災樂禍。
    好在全車唯一有這個煩惱的王在安已經睡得像條死狗,聽不見他的調侃。
    後門那頭也有人,不過隻是另一個節目的攝製組,他們正加班加點要在大堂布置攝像頭,用以拍攝他們嘉賓的起床集結。
    “真好,我們不用拍那個,”因為工作人員都提前回去休息了,於是此刻電梯裏隻剩下兩個人,時粵有些難捱這沉默的氣氛,忍不住聳了聳肩開口道,“我要是素顏出門估計能隨機嚇死一個路人。”
    不管是男藝人還是女藝人,自嘲永遠是最輕鬆有效的做節目效果的方式,其次是過度的自誇。
    江時鳴於是認真看她一會兒,在電梯裏突然開口道:“你很漂亮,總說喪氣話會讓福氣跑掉。”
    “……”
    時粵捂住了臉,然後在電梯停到46樓的時候羞答答地跑走了。
    江時鳴:“?”
    江時鳴不明所以地關了電梯門,接著獨自一人升到50層,電梯到站的時候沒有半點兒提示音。
    “……試一下衣服,”不遠處,幾個戴著口罩拿著gopro的人正堵在5006的房門口,“這個衣服好像有點大,上個夾子吧。”
    是不知道哪個節目組來拍幕後vog的。
    江時鳴腳步停住,估測了一下走廊的寬度和自己到房門口的距離,決定加快腳步,免得那些人拍著拍著突然跑到走廊裏開始鬼吼鬼叫。
    “可以了,就這件吧。”
    5006室傳來一道深沉的男聲。
    那聲音直直地穿透他的耳膜,江時鳴渾身一震,隻覺得一股電流瞬間傳遍全身,四肢百骸都被麻痹,渾身的關節都像被灌了熱水一樣酸脹麻痛。
    還不等他弄清楚這股酸脹是什麽,那門裏已經走出來一個男人。
    衛承和十一年前相比變化頗多,本還有些圓潤的臉頰已經被勾勒出清晰硬朗的線條,眉眼間的青澀稚氣不知何時也悄然褪去,周身都透出一股溫潤周正的帥氣。
    時間仿佛已經將他的所有不成熟剝去,給這世界留下了一個符合所有世俗標準的好男人。
    大約是江時鳴的眼神過於喧囂,吵得衛承下意識抬起頭向電梯這邊望來。
    他們隔著人群四目相對。
    江時鳴沒有躲開目光,他那一張臉沒有表情的時候總顯得過於高高在上,直直看過去的眼神也能輕易將內心所有洶湧澎湃遮掩。
    ……
    江時鳴這副冷淡的樣子,衛承匆匆瞥過一眼便覺得呼吸急促,身體燥熱。
    他咽了口口水,一把將攝像頭捂住:“不好意思,這段素材刪了吧,我們進去錄一段。”
    “啊,也可以,也可以的……”工作人員不明所以,“那衛老師我們現在就進去嗎?還是有什麽不方便的?”
    衛承的目光再度匆匆投向遠處。隻見江時鳴雙手環胸,神情冷漠疏離,隻原地等待他們這些不相關的人盡快離開自己的必經之路。
    於是衛承的耳後很快燒了起來,在臉上燃成一片。胸口積蓄的洪水瞬間決堤,他幾乎要舉手投降……
    “現在進來吧,在走廊裏拍不太好,”衛承朝工作人員笑了下,第三次抬眸看向電梯口,語調輕柔地說,“容易影響別人……”
    ……
    衛承引著一群人進了5006室,眾人身影剛剛隱沒門框,房門就“哐”一聲關上了。
    江時鳴仍然站在原地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他獨自想了很久,終於明白了那股一直隱隱作祟、莫名的脹痛究竟是什麽。
    那是他與他人最後一道緊密的聯係。
    那是他對衛承的恨。
    他能清晰感覺到恨意正悄無聲息卻又勢不可擋地蔓延,一寸一寸地侵蝕著他的五髒六腑。他眼眶發熱,手腳發冷,腦海中不斷閃過對方那漫不經心的三次抬頭。
    這人看起來是多麽的體麵啊!
    十一年前他被拋下的那天,那人也是這樣體麵的離開。明明口中已向彼此噴吐過毒液,卻還是輕柔地帶上了屋門,更襯得江時鳴的憤怒可憐可笑。
    他恨衛承,恨衛承讓他明白,他的人生隻是一幕又一幕不斷循環上演的被拋棄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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