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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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聽晚的指尖還殘留著蝶翼冰冷的觸感,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涼亭旁那株開得過分燦爛的薔薇。
    暮色沉甸甸地壓下來,濃鬱的花香裏,一絲久遠的幾乎被遺忘的甜意猝不及防地鑽進心口。
    是懷念!
    是對當初那個溫柔的昭君屹的懷念!
    那時的煙火是暖的,星空糖是甜的,他翅膀拂過臉頰的觸感是柔韌的、帶著體溫的鱗粉。
    可這一切,都蓋不住那溫柔表象下,潛藏著的令人心悸的瘋狂占有欲。
    或許昭君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隻是江聽晚那時失憶後,太單純,她並不知道,他的傷痛,亦不知道他的偏執。
    “晚晚!”
    煙花最盛時,他俯身靠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聲音依舊溫柔,內容卻讓她脊背發涼,“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
    他指尖溫柔地摩挲著她腕骨最細處,仿佛在丈量一件易碎的珍寶,“我會親手折了你的翅膀,用最漂亮的鎖鏈,把你鎖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那眼神,溫柔得近乎殘忍。
    而他真真就這樣做了,即使她沒有離開,即使那時候她對德文希爾隻是單純的喜歡,即使……
    回憶的碎片像淬了毒的針,紮得江聽晚心口一縮。
    她猛地攥緊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她或許曾經對他有過歉疚?
    或許有過那麽一絲。
    如果不是後來發現他那份溫柔背後,是足以焚毀一切的病態執念,是步步為營的精心算計。
    如果他沒有視生命為草芥,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強行逼迫自己。
    那雙看似深情凝望的紫金複眼裏,時刻燃燒著的、要將她靈魂都吞噬殆盡的獨占火焰……
    她或許真的會……
    晚風吹過,送來昭君屹身上冷冽的百花香,瞬間衝散了回憶裏那點虛幻的甜。
    江聽晚抬眼,撞進他此刻深不見底的紫金瞳眸裏——
    那裏哪還有半分舊日的溫存?
    隻剩下沉寂的、翻滾的暗流,像風暴來臨前死寂的海麵。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踩碎了一片枯葉。
    那細微的碎裂聲,在過分安靜的暮色裏,清晰得如同某種心弦繃斷的餘響。
    過去的溫情是裹著蜜糖的毒藥。
    而此刻眼前這個紅黑蝶翼、氣息冰冷的男人,不過是撕掉了那層甜蜜偽裝,露出了內裏更加危險的真實的瘋狂。
    他就像是被鎖在時光琥珀裏的、一觸即碎的幻象。
    江聽晚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昭君屹的指尖冰涼,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暮色中,他那對紅黑蝶翼完全展開,在身後形成一道壓迫感十足的陰影,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還是和當年一樣……
    “晚晚,隻要你想——”
    他的聲音低啞得厲害,紫金色眼眸裏翻湧著近乎偏執的光,“我們就能回到從前。”
    江聽晚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他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指節上。
    回到從前?
    再經曆一遍,被他的瘋狂嚇到,被他的蝶毒控製,又或者再被他囚禁的日子?
    “君屹,我們要學會向前看。”
    她的聲音很輕,像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卻帶著不容錯認的疏離。
    江聽晚喜歡過昭君屹,因為他是所有人裏最溫柔的。
    但是他的偏執和病嬌感也是所有人裏最重的。
    如果不是怕這人,不對,這獸?
    也不對,這蝴蝶再做出些什麽瘋狂的事,影響主線任務,她絕對不會將他留在身邊!
    昭君屹的蝶翼劇烈顫抖了一下,邊緣鋒利的骨刺差點劃破她的衣袖。
    夜風突然變得很冷。
    遠處宮殿的燈火次第亮起,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虛幻的暖色。
    那道灼熱的視線,像被困在蛛網裏的蝴蝶,徒勞地撲打著翅膀。
    昭君屹的蝶翼在夜色中無聲震顫,紅黑相間的鱗粉簌簌飄落。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愛的少女,紫金色的眼眸裏翻湧著令人心驚的暗潮。
    她不愛他了。
    這個認知像淬了毒的匕首,一寸寸剜進心髒最柔軟處。
    記憶裏那個會窩在他翅膀裏撒嬌的晚晚,那個被他哄著學習時會撅著嘴討價還價的晚晚,那個在煙花綻放時主動踮腳吻他的晚晚......
    本來都是他的。
    昭君屹是感受過江聽晚對自己的愛的,即使那隻是江聽晚為了報複他的手段,他也甘願沉淪。
    但是他把她的愛弄丟了!
    蝶翼邊緣鋒利的骨刺突然割破掌心,鮮血順著掌紋蜿蜒而下,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殷紅的血珠滴落在石階上,和那些閃著幽光的鱗粉混在一起,在月光下呈現出妖異的色澤。
    “晚晚!”
    他低笑出聲,聲音沙啞得可怕。
    紫金眼眸裏最後一絲溫度褪盡,取而代之的是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
    快了,新的領地正在形成,這一次,他不會再犯錯了。
    不會再心軟地留給她光腦,不會縱容她獨自外出,更不會......
    相信她那些虛與委蛇的溫存。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紅黑蝶翼完全展開時投下的陰影,幾乎籠罩了整個花園。
    他緩緩抬手,看著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嘴角勾起一抹溫柔到極致的笑。
    “我們去看新培育的藍玫瑰好不好!”
    江聽晚的瞳孔驟然收縮,金綠色的治愈光暈在掌心明滅不定。
    她盯著昭君屹鮮血淋漓的手掌,那刺目的紅色正順著他蒼白的腕骨往下淌,在紫色衣袖上洇開暗色的痕跡。
    “昭君屹!”
    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指尖用力到發白,“再用這種——”
    這人有病吧!
    自殘可是很嚴重的心裏問題了好嗎!
    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被拽進一個溫柔的懷抱。
    昭君屹的蝶翼從背後完全合攏,帶著百花香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她能清晰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以及......
    落進她頸窩的溫熱液體。
    他哭了?!他居然哭了?!
    “晚晚果然......”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顫抖的唇擦過她耳尖,“還是心疼我的。”
    江聽晚僵在原地。
    掌心的治愈能量不受控製地溢出,金綠色的光點像夏夜的螢火,纏繞上他的傷口。
    【宿主你看!他傷口愈合時鱗粉會變成藍紫色誒!】
    那些飄落的紅黑色鱗粉正在治愈光芒中逐漸褪去暗沉,泛起記憶裏熟悉的藍紫色光澤。
    就像......那個會為她記憶裏的溫柔皇太子。
    [他是不是有自虐傾向?]
    她在精神海裏咬牙切齒。
    【宿主啊,你想想他幼年遭遇就看見自己的父獸被雌母做成標本,被至親下藥時也.....】
    說白了,就是昭君屹缺愛,缺關心!
    “瘋子......”
    她下意識喃喃出聲,卻沒發現自己放柔的語調。
    昭君屹的蝶翼猛地一顫,更多藍紫色的鱗粉在月光下飄散。
    他收攏雙臂,將臉深深埋進她發間,像個終於找回珍寶的孩子般發出滿足的喟歎。
    是啊!
    他是瘋子!
    瘋狂的貪戀,這唯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