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翁婿一盞茶,胸藏滅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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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聽著父親與夫君的話,頰邊染上動人的紅暈,心中甜蜜安定。
她輕聲道:“父親,您也要多保重身子,莫要太過操勞。”
“好好,為父省得。” 林如海含笑點頭,飲了一口女兒奉上的茶,隻覺清香沁入心脾,連日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幾分。
就又是閑聊了一會,最終林如海還是忍不住。
他放下茶盞,目光溫和地看向女兒:
“玉兒,你母親當年的一些心愛之物,還有幾箱你的舊日書籍玩器,為父都讓人收拾好了,就放在你出閣前的院子裏。去看看吧,若有合意的,便帶回府去,也是個念想!”
林黛玉聞言,眼中瞬間蒙上一層水霧,既有對母親的思念,也有對父親如此細心的感動。
她連忙起身,聲音微哽:“是,父親,女兒這就去看看。”
當然,她亦是知道,父親此舉,也是想給她和夫君留些私下說話的空間。
紫鵑、雪雁立刻上前,陪著林黛玉起身,往後院閨閣方向去了。
廳堂內一時隻剩下翁婿二人。
林如海的目光落在賈玌身上,那目光裏的慈愛未減,卻漸漸沉澱下屬於吏部天官、朝廷重臣的深邃與思慮。
他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茶杯,終於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
“天戈,這幾日......府裏可還順當?”
看似家常的問話,意思卻明白:該說說正事了。
賈玌放下茶盞,腰背挺直,眼神銳利如刀:“嶽父放心,府裏玉兒打理得極好,一切都妥帖。至於東征......” 他直接切入核心,“小婿日夜不敢懈怠,但今日之後便會全身心撲入其中!”
林如海微微頷首,眼神更深了:“哦?願聞其詳。”
他需要聽到幹貨,才能壓下心底那份對傾國之戰的憂慮。
“嶽父所慮,正是小婿日夜殫精竭慮之處。” 賈玌嘴角勾起一絲掌控全局的自信,“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豈敢輕忽?陛下聖心已決,小婿既掌都督府印信,便唯有竭盡全力,務求必勝!”
說罷,賈玌稍稍傾身:
“其一,錢糧軍械,不動國庫一分一毫!”
“抄了甄家這百年蛀蟲,肥得流油!除了填虧空和賑災,剩下的全砸進軍需裏了!工部、軍器監那邊,新式戰船、犀利火器正日夜不停地造!江南的稅賦,陛下也點頭了,優先供我大軍東征!一句話,後勤無憂!”
林如海眼中精光爆閃!不動國庫?甄家抄家竟如此肥厚,能供給此次東征練兵軍需?!
這簡直是天降橫財!
他心中的大石瞬間被砸掉一大半,緩緩點頭,示意繼續。
“第二,水師戰力,三月成型,必成海上霸主!”
賈玌指尖在桌上一點,仿佛點在地圖上:
“南洋、登萊的水師精銳,奉密旨正悄悄往天津衛集結!熊文龍、蘇瑾言已然動身登州,準備新招的沿海好漢,日夜苦練新戰法、操弄新火器!我大慶火器之力......最多六個月,一支能踏平東洋的無敵艦隊就能拉出來!倭寇那些破船,不堪一擊!”
說到這一點,賈玌的語氣滿是自信,補充道:
“水師戰力靠什麽?無非艦堅炮利!而火器,正是我大慶如今冠絕天下的最強依仗!給新艦隊配的,是工部傾力打造的最新式的複遼大炮、以及子母連環炮!射程遠,威力猛,裝填快,這些都有!至於倭寇那些小舢板......幾炮下去就能送他們喂王八!海戰?我會用炮火,把他們的海麵洗一遍!”
林如海心中一凜——火力碾壓!
“第三,北疆後路,固若金湯,草原野狼休想探頭!”
賈玌神色忽得凝重:“草原那新冒出來的黃金家族,是隱患!但小婿豈會給他機會?我與史侯爺、李尚書已經初步製定好新的防線!
加固雄關,增築烽火台,精兵強將統統頂到要害位置上去!
京營的精銳,我也會以‘輪訓’的名義調過去協防!北疆,隻會比鐵桶還硬!小婿東征之時,北麵若有半點風吹草動,提頭來見!”
三條對策,條條砸在要害!
不動國庫的錢! 解決了最致命的財政問題。
打造無敵艦隊! 直指跨海作戰的核心力量。
鎖死北疆後路! 消除最大的潛在威脅。
每一條都顯示出賈玌深遠的布局、強大的掌控力和雷霆手段!
這哪是冒險?分明是運籌帷幄,勝券在握!
林如海靜靜聽完,手指早已停止了敲擊。
他眼中的憂慮徹底被震撼和歎服取代!
這女婿,打仗是把好手,搞起後勤和戰略布局,更是狠辣老道,滴水不漏!
這統籌能力,簡直妖孽!
就在這份歎服即將化為言語出口之際,林如海腦中猛地閃過不久前那份震動朝野的密報——關於賈玌在“賦閑”期間獻上的《平戎三策》及那本厚重的《紀效新書》!
那份上冊,堂堂正正,講築城移民、聯弱製強,是鎮國陽謀,他早已歎服。
然而......
林如海臉上的讚賞之色驟然凝固,眼底掠過一絲驚悸!
他想起了當時陛下一臉的心有餘悸,最終隻有核心重臣才得見的中、下冊!
中冊: 誅心! 派“教化使”搞文化滲透、思想控製,挑撥離間,改其信仰!
下冊: 絕戶! 卡死鐵鹽茶貿易,廢其筋骨;暗中使壞製造部落仇殺;甚至……用陰毒手段對付他們的牛羊!目標就一個:斷根絕種,廢掉草原戰爭潛力百年!
那已經不是簡單的軍事策略,而是從根子上徹底扼殺一個民族生機的毒計!
其中所載的種種“限製草原力量”之法,諸如……,其出發點之刁鑽,手段之酷烈,簡直……有傷天和!
非仁者所為!
林如海當時看完,隻覺寒氣透骨!這女婿,竟能想出如此有傷天和的毒計!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平日裏雖殺伐果斷卻也不失磊落的女婿,竟能想出如此......如此釜底抽薪、斷子絕孫的狠招!
此刻,看著侃侃而談要跨海搶錢的女婿,林如海心中震撼被一種怪異感取代。
這年輕人平靜外表下,藏著足以顛覆乾坤的可怕能量!
為了大慶......他真是什麽都敢想敢做——!
也難怪陛下如此重視平戎三策...也難怪陛下如此信任。
麵對草原亦能如此狠辣......唉,也不知此次東征大計,自家賢婿究竟會鬧出怎樣的動靜?!
當初北伐遼東......又不是八旗軍中多以漢人充數,想必......殺性會更加大吧?!
林如海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摒棄掉,最後開口;
“天戈,你思慮之周詳,準備之充分,遠超我所想。有你這番話,我......心中大石,可算落地大半矣。”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般向賈玌示意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吏部天官的支持,雖無聲,卻重逾千鈞。
賈玌亦舉杯相應,鄭重道:“謝嶽父大人。此戰,關乎國運,小婿必鞠躬盡瘁,不負陛下重托,亦不負嶽父期許。”
說罷,他端起茶杯,正欲飲下,動作卻極其細微地頓了一瞬。
杯沿貼近唇邊,借著氤氳的熱氣遮掩,賈玌嘴角極其隱秘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難以察覺的、帶著幾分怪異玩味的弧度。
嶽父大人啊嶽父大人……
您現在這般欣慰支持,是覺得小婿思慮周全,準備萬全,隻為求一個“師出有名”的勝利,搬回金山銀海充盈國庫,對吧?
您覺得我今日所說,便是東征的全部了?
嗬......
賈玌心中無聲地嗤笑一聲,眼底深處掠過一絲近乎冷酷的幽光。
您隻看到了海麵上的艦船火炮,看到了後勤糧秣,看到了北疆防線......可您想過,當我的鐵蹄真正踏上倭島的土地,當那些倭寇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瑟瑟發抖時......我會做什麽嗎?
您覺得,我賈玌興師動眾,勞師遠征,僅僅是為了“打服”他們,然後運走金銀礦藏就心滿意足地班師回朝?
天真了,我的嶽父大人。
甄家的財富隻是啟動這場戰爭的本錢。
東瀛那三座金山銀海,才是我此行的第一個目標!
而第二個目標……
賈玌腦海中閃過倭寇......一股冰冷的戾氣在胸中升騰。
是血債血償!
是徹底的征服!
是讓那片土地和上麵的人,為他們的貪婪和殘忍付出永生難忘的代價!
我要用他們的血,洗刷我兄弟的冤屈!
用他們的恐懼,鑄就我大慶在東洋的赫赫威名!
至於第三個目標……賈玌的念頭更加幽深。
那些倭人……男丁,可是絕佳的……勞力啊!
北疆防線要加固,新的工事要修築,大慶境內百廢待興的工程,還有三座金銀礦的挖采......哪一樣不需要海量的苦力?
與其耗費本國子民的民力,不如……廢物利用?
把他們變成大慶騰飛的基石下,一塊塊沉默的“人礦”吧!
到時候,血流成河,哀鴻遍野,倭島化為一片修羅煉獄,無數倭人被像......一樣驅趕著為大慶的偉業流盡最後一滴血汗......
嶽父大人,您這位飽讀詩書、講究“仁義”的吏部天官,看到那份戰報時,會是何等表情?
還會像現在這樣,欣慰地說“心中大石落地大半矣”嗎?
隻怕您會驚駭欲絕,痛斥我“有傷天和”、“殺戮過甚”吧?
哈哈哈……
這念頭在賈玌心底瘋狂滋生,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快意。
他麵上不動聲色,仿佛那瞬間的停頓隻是錯覺,從容地將杯中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茶水入喉,卻仿佛帶著鐵鏽般的腥甜。
林如海放下茶杯,沒有再多問具體的軍事安排。
以他的身份和眼光,賈玌能說的、該說的,剛才已經說透了。
他更關心的是這場傾國之戰背後更深層的驅動力,以及它對這個龐大帝國意味著什麽。
為什麽這次連那些平時最愛唱反調、動不動就喊“窮兵黷武”、“勞民傷財”的文官大佬們,皆是瘋狂的支持?
原因簡單粗暴到極點——錢! 金山!銀海!
佐渡的金子,石見的銀子!這十個字就像有魔力,把整個大慶朝堂上上下下的心都勾住了!
朝廷再富裕也經不起折騰啊!
文官們滿肚子治國安邦的宏圖大計——修水利?要錢!賑災民?要錢!興文教要錢!
再好的政策,沒銀子支撐,就是空中樓閣,放個響屁都比它實在!
他們嘴上清高,心裏比誰都清楚:
沒有金山銀海填窟窿,大慶這艘船永遠都是慢悠悠的行駛!
現在有個機會,能搶回一座甚至幾座金山銀山回來,誰不心動?
傾全國之力東征......熟知倭寇內情的林如海並未將他們放在心上。
強如金國這般的建州女真,亦是在大慶的舉國之力下覆滅,更何況那小小的彈丸之地!
且如今全國上下文武一心,再加上新軍乃秘密整訓,東征大計更是最高機密,籌備過程滴水不漏。
想必待到大慶的無敵艦隊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倭國近海,萬炮齊鳴之時,那些倭寇恐怕還沉醉在劫掠的美夢中,連反應的機會都不會有!
——毫無懸念。
就在林如海心中思緒翻湧間,廳外廊下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林黛玉清越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快的聲音:
“父親,夫君,我回來了。”
話音未落,林黛玉的身影已出現在廳門口。
陽光穿過門扉,為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臉上帶著一絲挑選到心儀舊物的滿足,眼中還有對母親深深的懷念留下的淡淡水光,但更多的,是歸家後那份由內而外的安然。
紫鵑和雪雁緊隨其後,紫鵑懷中小心地抱著一個紫檀木小匣子,雪雁則捧著一摞用錦緞包裹好的書籍。
林黛玉剛進來,林如海和賈玌的目光唰地一下就從對方臉上移開,同時落在了她身上。
剛才還一個滿腦子“絕戶計”,一個想著怎麽把倭寇當牲口用的兩個男人,眼神瞬間就變了。
林如海臉上的凝重像被抹布擦掉,隻剩下老父親看女兒的溫和。
賈玌眼底那點戾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嘴角不自覺地就勾了起來。
“回來了?”
“回來了?”
倆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聲音都帶著點不自覺的放鬆和暖意。
可說完,兩人都是一愣,隨即都扯開嘴角,對視一眼,無聲地笑了一下!
“嗬嗬...”
“哈哈...”
那點因為家國大事帶來的沉重,在這丫頭麵前——屁都不是!
林黛玉被他們這同步率搞得有點懵,隨即心頭一暖,臉上也綻開笑容:
“嗯,回來了!挑了點母親的東西,還有幾本舊書。”
她指了指丫鬟手裏的東西。
“喜歡就好。” 林如海笑著點頭。
“帶回去也好。” 賈玌附和,語氣溫和。
雪雁在後頭看得清楚,小聲跟紫鵑咬耳朵:
“紫鵑姐,你看老爺和公爺,姑娘一回來,立馬就變臉了嘿!”
“那是當然啦!”紫鵑趕緊掐她一下:“這天地下再也沒有第三個男人對姑娘這般好了!”
這般說著,紫鵑抬眼望去也不由感歎;公爺看姑娘那眼神,真真是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真真是嫁對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