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嘹亮、充滿喜氣的報捷聲猛地從門外傳來，瞬間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一名身著水師服色的傳令兵，臉上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激動與亢奮，幾乎是衝了進來，單膝跪地，雙手高高舉起一個密封的、蓋著鄭字帥印火漆的卷軸：
    “稟大都督！水師鄭提督——捷報！！！”
    “啊！！！”
    聞言，在座眾人大喜！
    “念！” 賈玌目光瞬間銳利如電。
    傳令兵展開卷軸，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標下鄭滄瀾頓首拜上大都督鈞鑒：末將奉令，率水師主力於三日前，於對馬島、壹岐島海域，尋得倭寇水師殘部主力！”
    “激戰一日夜！焚毀、擊沉倭寇大小戰船一百三十七艘！俘獲二十三艘！倭寇水師提督宗貞茂以下，將佐三十七員盡數授首！殘餘倭船四散奔逃，片板不敢近海！”
    “此役，倭寇水師主力——全軍覆沒！其對馬、壹岐二島，已盡入我手！至此，倭寇九州海域，再無成建製水師！海權盡歸我大慶！”
    “末將鄭滄瀾，恭賀大都督！水師幸不辱命！”
    “好——！！！”
    捷報尚未念完，熊文龍已按捺不住，猛地一拍大腿，震得幾案上的杯盞都跳了起來！
    他霍然起身，聲如驚雷：
    “痛快！鄭滄瀾！幹得漂亮！真他娘的一舉定乾坤！這海上，以後就是咱們說了算！”
    蘇瑾言也撫掌大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鄭提督此役，居功至偉！徹底斬斷倭寇海上臂膀，鎖死九州外援！如今我水陸兩軍，皆獲全勝！此乃天佑我大慶，勢不可擋之兆！”
    就連侍立門側的林宇，嘴角也抑製不住地勾起一絲快意的弧度。
    巨大的喜悅瞬間衝散了之前的凝重氣氛。
    賈玌聽著這酣暢淋漓的捷報，看著眼前兩位心腹大將的振奮，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綻放出如同冰河解凍般暢快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個鄭滄瀾！好一個片板不留！水師大捷，真乃及時雨啊！真真是天助我也！”
    笑聲在評定間內回蕩，充滿了勝利者的豪邁與自信。
    笑聲漸歇，賈玌眼中精光暴漲，之前的沉思已化為果決！
    他猛地一拍案幾，震得地圖都跳了一下，斬釘截鐵道：
    “作戰計劃——更改！”
    熊文龍和蘇瑾言瞬間收住笑容，神情一凜，全神貫注看向賈玌，不知大都督為何在如此大勝之後突然改變既定方略。
    畢竟強攻關門，鎖死九州大門，怎麽看都是當前最直接的上策。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問號。
    “更改？” 熊文龍性子最急，忍不住開口，濃眉緊鎖，“大都督！關門海峽就在眼前，倭寇主力被我們逼得龜縮在那裏，正是聚而殲之的好時候！”
    “為何要改？難道......難道我們不取關門，反而要南下攻打日向、大隅那些殘渣？”
    他實在想不通，水師大勝，海路暢通，不正是鞏固關門、鯨吞九州、直逼本州島的大好時機嗎？
    蘇瑾言也眉頭微蹙，謹慎問道：
    “大都督，水師大捷，海權在握，正是鎖死關門，困殺九州殘敵，再圖北上的良機。更改計劃......不知大都督意欲何為？”
    他心中飛速盤算著各種可能，南下掃蕩殘餘？似乎意義不大。
    “豐前——自然要打！”賈玌微微搖頭，目光如炬：“非但要打，而且......” 他語氣陡然加重，“要打得‘艱難’！打得‘緩慢’！”
    “艱難？緩慢？！” 熊文龍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濃眉擰成了疙瘩，“大都督！我大慶軍威正盛，水陸皆捷！小小豐前，何足道哉？末將率部，定可在倭寇主力援軍抵達前踏平！何須緩慢？這......這不是自縛手腳嗎？”
    他實在無法理解，明明可以摧枯拉朽，為何要故意拖延？
    蘇瑾言也是眉頭緊鎖，但他比熊文龍更沉得住氣，知道賈玌必有深意，強壓下心中疑慮，拱手道：
    “請大都督明示！”
    賈玌的手指重重敲在豐後，又指向關門海峽方向，最後滑向地圖上方代表足利義滿援軍主力的巨大箭頭。
    “我要的，就是讓足利義滿和他的主力大軍，安安心心、順順利利地抵達長門、抵達豐前！”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背負雙手，踱步到懸掛的巨大九州輿圖前。
    火光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在牆壁上，顯得格外高大。
    沉默片刻，賈玌才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熊文龍和蘇瑾言，拋出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我且問爾等，鄭滄瀾所率之水師......戰力如何？”
    熊文龍一愣，隨即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還用說？！此役盡滅倭寇水師主力，焚船俘將，片板不留！足見其戰力彪悍！更兼此前登州操演，末將親眼所見，鄭提督麾下健兒，操舟如履平地，炮術精良，實乃當世水師之雄！”
    蘇瑾言也點頭附和：
    “熊將軍所言極是。鄭提督水師，本是百戰之師，艦堅炮利，士氣高昂。此次大捷，更是將其戰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確為我大慶海上柱石！”
    賈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繼續問道：“那......若令其棄船登岸，陸戰攻堅，拔寨奪城......又如何啊？”
    “棄船登岸？” 熊文龍聞言，又道，“大都督是問這個？那也絕對是好樣的！水師健兒雖以海戰為本，但操練從未懈怠陸戰！”
    “鄭提督治軍極嚴，其麾下士卒，皆能披甲執銳，弓馬嫻熟！攻堅拔寨或許不及策字三營那般摧枯拉朽，但也絕對是能戰敢戰之精銳！更有複遼炮助陣，攻城略地，不在話下！”
    說到這裏，熊文龍和蘇瑾言幾乎是同時腦中靈光一閃！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他們！
    “大都督！您......您難道是......”
    熊文龍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賈玌。
    蘇瑾言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水師大捷，海權盡在掌握……倭寇水師蕩然無存……整個海域，如同……如同昔日草原之上，任我鐵騎縱橫馳騁，再無阻礙！”
    賈玌看著兩人恍然大悟、震驚又帶著狂喜的神情，終於不再賣關子，仰頭爆發出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不錯！正是如此！”
    笑聲中，他猛地轉身，手指不再指向地圖上的關門海峽，而是如同利劍般，狠狠刺向地圖上方——隔海相望的倭寇本州島腹地！那代表著倭寇統治核心的——京都！
    “水師大捷，倭寇如今水師力量，早已灰飛煙滅！整個海域，如同昔日漠北草原，任我大慶鐵騎......不，是任我大慶舟師，縱橫馳騁，來去自如！”
    賈玌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全局、掌控乾坤的霸氣：
    “如今！足利義滿親率七萬聯軍主力，傾巢而出，馳援九州！其後方......京都......本州腹地......兵力空虛！”
    話音未落，賈玌猛地一個旋身！
    他薄唇輕啟，吐出四個字，字字如金鐵交鳴，斬釘截鐵：
    “——將軍......抽車！！！”
    最後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熊文龍和蘇瑾言耳邊！
    兩人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望著眼前——被跳動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賈玌！
    他們徹底明白了！
    “大都督的意思是......？！” 熊文龍幾乎是吼出來的，激動得虯髯都在顫抖！
    蘇瑾言也激動得聲音發緊：“直搗黃龍？！”
    “不錯！” 賈玌眼中寒芒如電，再無半分猶疑：
    “倭寇首尾不能相顧！此乃天賜良機！”
    他手指重重敲在豐前位置，語氣驟然轉厲：
    “你二人，即刻統領中軍主力，大張旗鼓，猛攻豐前！”
    “攻勢要猛！聲勢要壯！營盤要廣！務必讓關門海峽的倭寇，讓整個九州，甚至讓本州那些驚弓之鳥，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大慶主力，正傾盡全力，誌在必得，要一舉砸開這關門！要讓他們感受到泰山壓頂、隨時城破人亡的——滔天壓力！”
    “然！” 他話鋒一轉，手指抬起，做了個虛按的手勢，“攻勢雖猛，破城之速......卻要緩！”
    “每日推進幾裏，便是極限！遇堅城壁壘，便‘受阻’！遇倭寇反撲，便‘鏖戰’！讓戰報飛傳，盡是我軍‘苦戰’、‘膠著’、‘傷亡漸增’之象！”
    “要讓足利義滿和他那數萬援軍深信不疑——我大慶軍雖勇，然已成強弩之末，被死死拖在豐前這泥潭之中，進退維穀！根本無力，也無意分兵他顧！更無力立刻跨海威脅其本州！”
    賈玌的目光掃過熊文龍和蘇瑾言：
    “至於足利義滿能否識破此計？哼！”
    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帶著掌控全局的絕對自信：
    “識破了，又如何？！”
    “他若識破我佯攻豐前、意在京都之計，隻有兩條路！”
    賈玌伸出兩根手指：
    “其一，放棄馳援九州！眼睜睜看著關門海峽被我大軍攻破，九州倭寇被我徹底掃滅！而後我大軍挾大勝之威，從容渡海，直搗黃龍！他足利義滿，便是坐以待斃！”
    “其二，他若敢放棄回師救援京都......”
    賈玌的聲音陡然轉厲，轟然炸響：
    “那便在這關門海峽——決戰吧！一舉定輸贏！——將軍！”
    熊文龍和蘇瑾言隻覺得一股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最後那句“一舉定輸贏！今日——將軍！”，如同驚雷貫耳，帶著泰山壓頂、氣吞山河的絕對意誌！
    這已不是計謀，而是赤裸裸的、以整個戰場為棋盤、以雙方大軍為棋子的終極宣戰！
    無論足利義滿如何選擇，等待他的，都將是賈玌早已布下的——絕殺之局！
    【今天八千字寫不動了，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