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潭將烏紗帽摘下。
    他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憊：“當今陛下心思可深沉著，此案還未結束，我們還有的忙。”
    魏高眉頭深鎖：“這蘇三小姐著實不省事，你……”
    “此刻並非是議論她的時候。”明月潭打斷。
    為了兩人的兄弟情誼，魏高不情願得止住了話頭，可心裏邊卻對蕭如月的成見更深。
    用過午膳，他們二人才淺淺靠著案牘小憩。
    蘇府西苑的臘梅花蕊初生，淺粉色分外嬌豔。
    天氣回暖，午間穿著薄襖即可。
    蕭如月在熏香裏醒來，這一覺才算真正回過神。
    她覺得熱，換了件薄衫出門，蘇府裏喜氣洋洋，院落裏的石燈都新添了芯子。
    這一切與蕭如月卻並無太大幹係。
    她一路來到了相宜坊。
    青扶在雅間候著。
    他見蕭如月來了，忙迎上去。
    “屬下查到李容琦去向了，他做乞丐打扮，過得十分淒慘，到處都是張貼的通緝令，隻能代東躲西藏。不過說來也奇怪，他竟未去找他的兄長幫忙。”
    蕭如月冷笑：“犯了這種事，那可是大罪，包庇縱容亦是連坐，看來他們兄弟之間有份真情，可惜了，那位李尚書，定然是不可能令自己晚年名譽受損的。”
    “主子說的是。”
    “這般，你將李容琦的消息想法子遞給尚書府，想必不日這樁事就能有個了結。”
    蕭如月籌謀著，眼裏寒芒愈盛。
    她坐在雅間喝了一盞茶，回府之際，一位女子，溫溫柔柔，上來與她請安。
    “多謝小姐的搭救之恩。”
    蕭如月疑惑片刻，隨即了然：“原來是阿黎姑娘，不必客氣，方先生也幫了我許多。”
    談話之間，林月黎就要跪下：“小姐大恩無以為報，民女以後自當對小姐忠心不二。”
    蕭如月也是籠絡人心的好手，淺笑著扶她起來；“衷心二字說的就有些見外了，我自然是極其相信方先生的，那自然也就相信姑娘你。”
    “正巧，先前聽聞你的手藝極好，我想再開一間點心鋪子，你看交給你打理如何？”
    林月黎有些受寵若驚：“小姐這份信任與我，定然不會在小姐失望的。”
    蕭如月點點頭，很是滿意，她的資產又強盛一分，那離報仇之日便又更近一日。
    那邊青扶辦事向來穩妥迅速，不出兩日，就傳來李容琦落網的消息。
    陛下都未曾細細審問，就匆匆給他定罪了。
    三日之後問斬。
    據說定罪當日，尚書府被圍得水泄不通，險些拆的房梁都不剩。
    那時李容寒帶領著幾支禁衛軍，將尚書府團團圍住。
    他一身戎裝，顯得威風凜凜，一腳踹開尚書府的大門。
    守門的管家一屁股栽倒在地，外麵瞧熱鬧的百姓都忍不住嘲笑出聲。
    “逆子，你這是要將尚書府給拆了嗎？”李尚書色厲內荏。
    李容寒目無旁人，直接走上大殿的高座，衣擺一提，直接坐下了。
    是半點麵子都不給李尚書。
    原先嘰嘰喳喳的姨娘們都躲在自己的院子裏，不敢出門，唯恐這一把火燒到了自己頭上。
    她們本來就是內宅中人，清楚知道這內宅中陰損事兒。
    當初這位李家庶子兄弟二人，過的是如何淒慘日子，她們也都是清楚的。
    尤其是那位白姨娘，究竟是如何死的，更是心知肚明。
    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這尊殺神眼前蹦噠。
    李尚書位高權重，興許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被他怎樣，可她們這些小妾不一樣。
    高興了便賞些珠寶，若是不高興了，隨便一句就能將她們杖斃。
    李容寒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方玉石擺件，臉上喜怒不變：“逆子不敢當，隻是如今能與父親平起平坐罷了。倒是父親，多年來一直在原地踏步，都不曾變過，連著喜好奢侈，也是一往如舊。”
    李尚書不過是個文職，若是真算起來，李容寒反而能更勝一籌。
    於是他說話的底氣變弱了些。
    “我知道你是為何而來，可你要清楚，他犯的是王法，何為王法？不能犯的便是王法。即便是當今天子，都不可徇私舞弊。為父隻能大義滅親。”
    “好一個大義滅親！”
    李容寒目光如炬，猛然抬頭盯著李尚書。
    “父親可要牢牢記得今日之言。”
    大義滅親四個字，他終究會還回來。
    李容寒與李尚書四目相對，誰也不曾多讓，片刻之後，李容寒離開了尚書府。
    尚書府外服團團圍住的禁衛軍，也都如潮水撤去。
    蕭如月從說書人聽得這個故事時，麵帶笑意，給說的繪聲繪色的說書人多打賞了兩個銅幣。
    “主子若是想聽，屬下說給主子聽便是，何必來聽這些油鹽添醋的故事呢？”青扶在一旁道。
    “人言可畏，我隻是想聽聽在這民間流傳的是什麽樣的故事，今日聽完了，走吧。”
    蕭如月回到蘇府，府裏的人都興致勃勃討論著即將到來的春獵。
    萬物回春，冬眠了一整個冬天的猛獸，此時正要出洞尋找食物。
    所謂的春獵，因為先帝身體不佳，荒廢了兩年。如今新帝登基，自然是要撿起這份盛景的。
    更何況這些世家大族的消息都十分靈通，能夠在此時做準備，想必是鐵板鐵板釘釘的時情。
    蕭如月忽然記起，她手上有一柄箭矢，這是曾經世子用李書府上的弓箭射的。
    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還真對不起手上的東西。
    這次因為是皇帝親自下旨，蕭如月憑借功勞，這幾日也算是小有名氣，不管趙姨娘如何的不情願，也需得將她的名字加入冊中。
    不過，不妨礙她給蕭如月小鞋穿，衣服是老舊的款式，頭飾是豔俗的金子。
    自然，這一切蕭如月都是不在意的。
    她隻想著如何在春獵之上，讓如今的帝王猜忌禮尚書。
    或許她可以自導自演一番，京城刺殺，而她可以英勇救主。
    如此一來，既能打消帝王的疑慮，又能又能得到眾人尊敬，可謂是一石二鳥。
    如此想著，就差遣青扶著手去準備。
    距離春夜，尚有兩月有餘，這些時間足夠他將一切都布置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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