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已經瘋了。
    蕭如月瞪著他：“你設計將我救出來，隻為了再殺我一次？”
    明修禮慈祥得如同一位長輩。
    “這是對你的懲罰。”
    “你害了父兄害了全族，你說，該不該罰。”
    蕭如月有些恍惚。
    是啊，他們都應當恨她的，憑什麽隻她一人活下來了呢。
    一旁的女影衛等不及了，不耐煩道：“喂！那邊的郎君，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我的劍可不等人哦。”
    明月潭深沉的眸子閃動了一下，伸出手接過了明修禮手中的毒藥。
    一飲而盡。
    明修禮見狀大笑。
    “你瞧瞧！多可笑！你傾心之人害你全族，而你眼前之人與你萍水相逢，卻為你了卻性命，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你出謀劃策，讓一個不該稱帝之人成為了這個國朝最至高無上的人。”
    女影衛也輕蔑一笑，明月潭已然中毒，蕭如月根本不足為懼，她收起她的短劍，嫌棄得將蕭如月一推，嘲諷：“真是可笑！”
    多可笑。
    蕭如月腳下踉蹌，她也悔，她也恨，可那又如何。
    她眼中含了淚水，跪在地上攙扶明月潭。
    “你還好嗎？”
    明月潭掩唇咳嗽，將手掌中的血跡悄悄藏起。
    “我無妨。”
    蕭如月閉了閉眼，重新睜眼時目光已變得堅定。
    “你說的這些我都認。”蕭如月望著明修禮。
    “我也後悔、痛苦，以及迷茫，可我活下來了，就不能白活，我與你不同，你龜縮在此，而我無處可去，我謝你多賜我一命，今日還了，終究是要走的路不同……”
    蕭如月手無縛雞之力，可她手上有眾多麻藥，因為看輕她，大殿之中所有人對她並未設防。
    隻瞧見她眼神一淩，窄袖之中早已藏好的麻藥，隨著綁帶被撕開揚起一場粉塵雨。
    隻需要幾息時間，在場所有人，就會失去行動力。
    明月潭也瞧準了時機，用盡體內最後一股內力，將大殿之門破開。
    提氣輕身，帶著蕭如月飛掠而去。
    “可惡！”女影衛揮散眼前的粉塵，還想要追，可體內功力正悄悄流逝。
    明修禮擺擺手：“不必追，他們還會回來的。”
    影衛雖不曾追趕，可那些侍衛卻不可能無動於衷。
    食君奉祿，忠君之事。
    他們不敢忘本，見有黑衣人夜闖宮殿，定然追趕。
    好在明月潭身手不凡，雖然中毒已深，可對付這些普通侍衛，尚且還能應付。
    穿過長長的甬道，他們又再次來到了冷宮前。
    “冷宮有一處密道，可以……”明月潭叮囑，可話還未說完，口中湧出一口鮮血堵住了全部的話。
    蕭如月顫抖著手，想要為他擦去嘴角的鮮血，可是越流越多，怎麽擦都擦不完。
    後麵追兵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蕭如月咬咬牙，扶著明月潭走進冷宮，把門合上後，還用木頭拴住門，隻為了多拖延一下時間。
    明月潭此刻已經昏昏沉沉，身上又發著熱。
    可蕭如月並不知道秘道在哪裏。
    緊閉的宅門打開了，蒼老的太後手裏隻拿了一個燈芯的燭盞。
    她聽著外麵刀槍混亂的聲音，微弱的火光隻能照見她一半的臉龐。
    “你們跟我來吧。”她這麽和蕭如月說。
    事到如今，太後也都明白了，明修禮終究還是出手。
    蕭如月兩人的到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兒可還好？”太後問。
    蕭如月知道她問的是明成言，如今作為九五至尊，五湖四海之內莫敢不從，自然是好的。
    “如有國喪，天下皆知。”她答。
    太後歎了口氣，許是知道多此一問了。
    她領著蕭如月兩人，走過布滿灰塵的窄道，到了後門口。
    “走吧，山的另一頭就是華胥山莊。”
    縱然她恨明成言，但對於眼下幫了她的太後，她還是感激的。
    愛與憎，她向來分明。
    “多謝，若有機會，我會帶你回朝。”
    說完她帶著明月潭走入蒼茫山野。
    這毒雖然不至於頃刻斃命，卻是個折磨人的，明月潭眼下已經青黑，雙唇烏紫。
    雖然華胥山莊就在這山裏，可大山茫茫，哪裏去找，人可撐不了多久了。
    連老天爺都不幫她。
    隨著幾聲雷鳴，下起了雨。
    山裏麵下雨隻會讓道路更加泥濘，本就搖搖欲墜的她，走的愈發艱難了。
    隨著腳底一個打滑，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渾身上下皆是泥點。
    這一摔卻是將明月潭摔醒了。
    他艱難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女子跌跌撞撞，將他摟入懷中，苦笑一聲：“你快走，別管我了。”
    蕭如月心裏一揪：“我不會不管你的。”
    大雨中，她說的分外艱難，剛開口雨水就往嘴裏灌。
    明月潭虛若笑道：“傻瓜，現在我隻會拖累你，你應當快些出去，才能找到救兵來救我。”
    蕭如月搖頭：“你如何能夠撐到我回來？”
    她抓著明月潭的手，感覺到溫度越來越冰冷。
    “有沒有人……”
    蕭如月絕望大喊：“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們！”
    雨中撐著紙傘嫋嫋走來一人。
    白術撐著傘，看著狼狽的兩人。
    “不是叫你待在府中好好喝藥嗎？”他歎息，“怎弄成這般。”
    蕭如月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泥濘的手，抓上了白術幹淨的衣袍：“就他！”
    聞言，白術才分了一絲眼神給女子懷中的人。
    他被蓮姨帶回華胥山莊後聽她提起過，是蓮姨收的弟子。
    算起來應當是他的師弟。
    隻不過此刻，看著師弟躺著女子懷裏，竟覺得十分礙眼。
    但女子眼中懇切，令他不忍拒絕：“好。”
    蕭如月終於放下心來，看著白術為了一顆丹藥給明月潭。
    “多謝你，這裏應當離齊王府還不是很遠，你怎會在此？”蕭如月問。
    “怕你不好好吃藥，為了你的丫鬟，才知道你來了邙都，出了齊王府，我找不到你來此的理由。”
    說完他看了看蕭如月。
    “看你們這副樣子，應該是失敗了？”
    蕭如月有太多的疑問，但此刻她挑了一個最想知道的問題：“你從皇宮中把我救出來，是得了明修禮的授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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