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賀炎的好日子真真正正的到頭了。
    ……
    “好啦！咱們已經是初二的學生啦！所以就不像上個學期那樣，給你們時間適應跟接受啦！咱們就直接開始講課，來，把書翻開。”
    數學老師的言語中，全是來自於征服者的霸氣。
    “咱們來學習三角形，第一節，與三角形有關的判斷，把書打開。”
    講課絲毫不拖泥帶水。
    “其實咱們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學過三角形，甚些三角形的內角和等於180°，三條邊相等等邊三角形，兩條邊相等等腰三角形都知道啦吧？來知道的舉手，不知道嘍我來說一遍。”
    ……
    沒人舉手。
    不是全都知道，而是怕了。
    就怕剛舉手數學老師就來一句“小學的時候作甚的來咧？”
    她能從這句話延申出各種各樣的話術來罵一整節課。
    “看一下第三頁，自己先預習一下。”
    說完，轉身就去黑板上畫三角形去了。
    “￥……”
    “誰說話咧？”
    數學老師猛然一轉身，厲聲質問道。
    “不得活啦？歇嘍一假期歇得野下啦？不知道上課的規矩啦？昂？老師嘍在上頭畫板書，你們嘍在底頭說，都會啦？都會嘍上講來，我倒歇的咧，長個嘴就沒完沒了的說，上課是讓你們倒歇歇（方言發音，說悄悄話，閑聊）的地方兒？昂？就這樣兒的還上甚歇學咧？浪費嘍家長的錢兒，是又浪費上老師的口水，這課講得敢不造（方言發音，累）？昂？”
    一口氣就連著說了這麽多句話，眼神的目光化作利刃，一遍遍地從同學們的頭頂飛過，好似誰要是敢抬頭，下一秒保準人頭落地。
    而數學老師在講台上“譴責世界”的時候，底下的同學大半都是坐著的。
    幹坐著。
    動都不動。
    因為不敢動。
    生怕下一刻就給數學老師抓了典型。
    “哼！看書，不應說話。”
    ……
    很慶幸的是，得虧數學老師不是班主任，否則她老人家能下課的時候跑來教室裏罵。
    ……
    數學老師拿著手中的三角尺，用一頭戳著黑板，說“好啦！看黑板，讓你們看的時候不看是說話，不讓你們看的時候是一比一（方言發音，一個比一個）看得起勁兒？都看下甚啦咧？”
    “把腦袋抬起來！”
    就憑數學老師三句一吼，跟唱戲一樣的調子，賀炎真的沒心思也沒膽子在她的課上睡覺。
    “三角形的兩邊之和大於第三邊，差小於第三邊，這咱們小學的時候兒也知道啦！來看例題，用一條長為18㎝的細繩……”
    ……
    初二往後的數學老師，就在數學老師的大嗓門中度過了。
    當周的一次周測上，題上問的是三角形具有什麽性質。
    當時賀炎腦袋裏明明確確知道是穩定性，但是千鈞一發之際，“穩”字不會寫了，賀炎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這個字到底怎麽寫，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寫了“固定性”。
    結果……
    數學老師發卷子是把同學們叫到辦公室，一個一個批，一個一個打，找出問題之後，該錯的錯了沒事，不該錯的錯了就往死裏打。
    賀炎就因為一個“穩”字，硬生生地挨了數學考試兩板子。
    要麽就是用上課時間，讓同學們一個個上去丟人現眼。
    拿著一摞卷子，一個板子，目光寒冷地走進教室，把卷子和板子往講桌上同時一放。
    “啪——”
    緊接著就是“天地之怒”。
    “看看兒你們這一次考試的成績，考成甚的啦咧？講過的原題出來照樣錯，我講嘍一甚咧昂？成天起來對牛彈琴咧？昂？那知識就不往腦子裏鑽？昂？看看兒，昂？看看兒，這，這，有一個是應該錯的咧？不都是我講過的原題？昂？考出來是一錯一大片，我上課講的時候敢是不你們都攆出教室門外的啦？昂？就能考下這麽點兒分？昂？”
    自數學老師進門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知道出事了，紛紛低下頭，裝作在數學老師的諄諄“教誨”中懺悔自我。
    結果都是在下頭傳紙條畫娃娃的。
    就剩下數學考試一個人在講台上唱獨角戲。
    “怎咧？你們是覺得考這麽點兒分兒是對得起誰咧？昂？上課上課講得東西不聽，下來不知道問的？昂？辦公室就在跟前，就懶得走那兩步？昂？能折嘍一件子是怎咧？昂？大人們花上錢叫上書費，就是讓你們來這裏混日子咧？昂？那還不如趁早些兒收拾嘍出的打工的咧。”
    “我每天起來給你們講這麽多東西，你們就一個也不往腦子裏灌？雨過還地皮濕咧，你們是學下甚啦咧？就是成天起來，睡嘍吃，吃嘍睡？養豬兒咧？昂？豬兒還能殺嘍賣錢兒咧，你們咧？昂？就考下這麽點分兒交代大人？”
    ……
    從前聽數學老師罵人的時候，隻是覺得不用上課，挺好的，現在回想起來，這種從大人們口中說出來的千篇一律的陳詞濫調真的庸俗地無法言語。
    ……
    在數學老師日複一日的語言“熏陶”下，賀炎基本上已經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了。
    但是……
    依稀記得，那是數學老師少有的一次公開課。
    好像那是教賀炎的兩年裏，數學老師唯一的一次公開課。
    ……
    那天，數學老師的臉上洋溢著燦爛而和藹可親的笑容，同學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會笑的老師，是自己天天上課扯著嗓子罵我們的數學老師？
    從開始講課——
    “同學們，上課。”數學老師的聲音都溫柔了不少。
    體委急忙喊道“起立。”
    同學們嘩嘩地挪凳子。
    “老——師——好——”
    “同學們好，請坐。”
    一直到數學老師開始講課之前，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到——
    “沒有一個同學知道嗎？”
    感覺數學老師堅持了一節課的微笑已經快要失控了。
    “再想一下，發揮同學們的思維，想一下，這道題該怎麽回答。”
    底下的同學們還是沉默不語，雖然是抬著頭的，但是目光都齊刷刷地盯著黑板，絲毫不敢看數學老師一眼。
    生怕那已經充滿了殺意的目光下一刻就把自己千刀萬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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