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賀守扭捏地說“哪裏要你做咧，你的腰弄傷，在這裏又做不了飯，回村裏給媽媽帶上幾天，你也好輕苦點兒。”
    張霞翻了個白眼，“輕苦還是要我做飯咧？”
    “哎呀，走吧！”
    ……
    其實……
    惡魔各種說得那些話……
    回到村裏的時候，賀哲已經在了，賀守還沒停下車，賀哲就從屋子裏跑出來了。
    “賀炎哥哥。”
    一路跑過來抱著賀炎的腿。
    賀守笑著問道“呀！賀哲，甚時候兒回來的咧？”
    賀哲回答說“前幾天我爸爸把我送回來了。”
    張霞也接著問“賀婷咧？”
    “姐姐上網課呢，沒回來。”
    王蓮也從屋子裏出來了，看著賀守大包小包帶著那麽多東西。
    “怎才回來咧？”
    “哎呀！看的起得遲啦，又是整理家裏，又是吃飯洗臉，擺塞（方言發音，拖時間）的多咧。”
    “昂……”
    ……
    回了村裏，張霞他們住的是小時候的那間屋子，在正對老房子的右邊。
    早上天不亮就得起來上課。
    因為賀炎早上起來不想開門，農村本來就涼快，到了冬天更是北風一吹魂先飛了幾千裏，因此在裏外兩層窗簾的遮蔽下，賀炎早上醒來不開門，屋子裏黑漆漆的。
    開了燈，賀炎帶著耳機，背對著張霞坐著，隔著炕的一條的過道，對麵是黃色的木櫃子，一段一段的高低不平。
    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了。
    賀炎就做在木櫃子偏低一點的地方，正好讓賀炎兩個胳膊肘撐著，整個上半身往下埋，這個姿勢睡覺也還行。
    但賀炎為的不是這個，是看視頻。
    把騰訊會議開小窗口，賀炎直接打開了慢腳，悠哉遊哉地刷著視頻。
    ……
    賀炎刷得正起勁，後背傳來張霞還帶著點鼻音的聲音，“上嘍課啦？”
    ？？？
    這他媽不是你把我叫醒來說快上課了的？
    自己睡多久心裏沒點逼數？
    賀炎回過頭去看她，以此來顯得自己剛才帶著耳機在專心聽課，沒有聽到張霞的話。
    張霞見狀點點頭，嘴型示意賀炎“上課吧！”
    說完自己又睡了。
    賀炎繼續刷視頻。
    直到王蓮來敲門。
    “賀炎，叫你媽起來吃飯吧！奶奶做下飯啦！”
    “昂。”賀炎大聲地回了一句，因為牆比較厚，賀炎不大聲說外麵的根本聽不到。
    “還沒起來咧？”
    “我起來啦！”
    “昂，等一下嘍過來吃飯吧！”
    “嗯。”
    ……
    賀炎吃飯的時候，基本上是上午的前兩節課下了，有一個二十五分鍾的活動時間，賀炎就是趁著呢個時候吃飯的。
    等到了中午……
    王蓮在中間（方言叫法，指一排屋子中間的一個）叫喊“賀炎賀裘，吃飯咧。”
    話音剛落，賀哲就跑過來了，掀開門簾說道“大媽，奶奶叫賀炎哥哥賀裘哥哥吃飯。”
    “嗯，等一下就過去了。”
    結果……
    等到了中間。
    賀炎拿了一碗飯，賀裘拿了一碗飯，賀哲拿了一碗飯，賀武已經開始吃飯了，王蓮拿了小的一碗。
    張霞沒過來。
    因為腰疼，下不了炕。
    賀炎調好飯拿去另一頭吃了。
    不一會兒，王蓮過來了，說“歪剩（方言發音，那什麽），今燒午（方言，中午）做的密（方言發音，麵）不夠啦！我再給你挫或擱兒（方言，做上點兒）？”
    賀炎不知道張霞的眼神和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猜得到。
    “不應啦！”
    “不餓？”
    “不怎餓。”
    王蓮走後，張霞一個人哭了起來，沒哭出聲，但是抽噎的聲音傳到了賀炎的耳朵裏。
    ……
    人的一生，無論美滿還是災禍，都有不願回想起的事情，賀炎也有。
    過往的每一分每一秒裏，出現過這麽一家人的記憶裏全是。
    他們像蛀蟲一樣死纏著賀炎，折磨著賀炎，賀炎忘不掉，不想回想起來，但就是總會在每一個不經意間乍現。
    惡魔共主沒說錯，賀炎，已經開始覺醒了。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賀炎真正地下定決心，就算是撞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賀炎也絕不會讓自己沾染上他們的顏色。
    無論是窮困潦倒還是飛黃騰達，無論是功成名就還是碌碌無為，賀炎隻願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無論是怎樣的。
    這個時間段，賀炎沒有見到絕望，因為賀炎毫無意識地將所有都排出自己的生活之外了。
    絕望沒辦法見到他，上帝也是……
    ……
    “看見啦？捏（方言發音，你）奶奶就是這麽欺負茫茫（方言發音，媽媽）的，明知道茫茫腰修扯（方言，弄傷），載不似（方言發音，這不是）？做嘍捏蒙（方言發音，你們）的飯不做茫茫的飯，捏奶奶過來問茫茫，挫不挫密咧（方言，做不做飯了）？歪（方言，那）明知道麽（方言發音，沒）茫茫的飯，航（方言發音，還）過來問茫茫，不就是不想給茫茫做？茫茫才不吃這一家子的飯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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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霞說話的聲音很低，剛好夠讓賀炎聽見。
    賀裘不在，在中間。
    “捏蒙嘍戳賭（方言發音，長短）逆挫雷（方言發音，念出去，指通過學習出人頭地），期望（方言發音，千萬）不敢往人蒙（方言發音，別人）籃子雷（方言發音，裏）跌，茫茫載不似，在這裏受或（方言發音，這）次（方言發音，氣），為嘍剩（方言發音，什麽）咧？不奏似（方言發音，就是）為了你或（方言發音，跟，和）賀裘？”
    張霞說得聲淚俱下，賀炎原原本本的一頓飯算是徹底毀了。
    根本沒心情吃下去了。
    張霞繼續訴苦，“捏蒙嘍戳賭爭擱兒次（方言發音，爭點氣）的，給茫茫裏或（方言發音，臉上）桌擱兒光（方言發音，沾點光）的，茫茫小時候想逆（方言發音，念）咧，家裏麽錢兒呀！初中麽逆（沒念）嘍奏（方言發音，就）歇的（方言，指沒工作，停止學業，在家休息），茫茫敢不想逆？捏jia兒（方言發音，三聲，你姥爺）有錢兒咧？”
    “茫茫歪絲後兒（方言發音，那個時候），交不起學費，學校雷（方言發音，裏）發句則（卷子），奏（就）麽（沒）茫茫的，茫茫紫能（隻能）操（抄）同桌兒的，ra蒙（方言發音，人蒙）寫句則（卷子）咧，茫茫cei（才）操（抄）題咧，等茫茫操lvu（抄完）ra蒙（別人）也教啦！茫茫也想逆（念）咧，麽錢兒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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