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麵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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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八姑婆便將拐杖也交到了林三石手裏,轉而點起三束香捏在指尖,低聲念誦著:
    “東木鎮的這位仙家,老婆子先行有禮了。
    “咱扶靈路過此地,不曉得這裏是仙家的地盤,多有叨嘮,請仙家勿要怪罪。
    “車上的兩位亡人,若是不能回鄉入土,必成大邪祟,老婆子也是為仙家著想,不想攪了您這兒的氣。
    “不知仙家可否露個麵,賞老婆子一個臉,這匹馬便是咱等孝敬您的......”
    周圍的悉悉索索聲瞬間安靜了一會兒,無數雙小眼睛似是轉移了視線,挪到了馬匹身上,迸射出貪婪的光芒。
    這話說得也太客氣了吧,邪祟都得給它戴上仙家的高帽?......林三石邊聽邊暗自琢磨,突然感覺:
    “人們活在這個世道上,地位也忒低下了點。
    “明明對方才是吃人不眨眼的小畜生啊!
    “所以說,昨晚入營前,八姑婆燒香禱告,也是在說這般的客氣話?!”
    正想著間,突然聽到路旁的一口枯井裏傳來一陣躁動。
    像是有什麽東西,正沿著筆直的井壁快速爬升。
    緊跟著,周圍的水溝裏,牆角的破洞中,乃至於房梁屋頂上,都竄出一團團黑色的身影。
    這些黑影差不多都有娃娃小臂般長短,估摸著是這群老鼠中的精英分子。
    這些一直躲在暗處的大老鼠們,在不知什麽東西的召喚下,終於都現身了。
    不過好在它們沒有將林三石二人包圍起來,反而拱衛在那頭從枯井裏爬上來的東西周圍。
    可等那東西進入到火把照明的範圍時,林三石頓時大吃一驚。
    心頭的恐懼,更是猶如浪頭般,“啪”的打了下來。
    隻見這隻大老鼠,個頭赫然有小豬仔般大小,通體烏黑,皮毛油光發亮。
    四肢遒勁有力,爪子鋒利尖銳,閃爍著幽光,直立而起。
    而真正讓他心生駭然的是,這隻大老鼠,竟然還長出了一張娃娃臉。
    略顯尖銳的鼻子,以及長長的胡須,讓它還保留了一絲老鼠的特征。
    可它那雙眸子裏,每隻眼窩中,都有兩隻瞳孔,在詭異地打著轉。
    這得是吃了多少死人,攢了多少邪氣,才會變成這般鬼模樣。
    見到這一幕,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八姑婆,都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香灰倏的抖落。
    下一刻,八姑婆老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朝著對方深深揖了一禮,低聲道:
    “仙家現身,老婆子有禮了!
    “咱等誤入此地,還望仙家不計前嫌,笑納了這匹駿馬,放咱等離去。
    “此番路過貴地準備的匆忙,供奉有限,待來日再途徑此處,必當獻上大禮......”
    八姑婆是越說越客氣,畫得餅是越來越大,就差真把對方捧成了仙家。
    對麵,那隻娃娃臉的老鼠精也不吱聲,一隻眼睛森然地定格在馬匹身上,一動不動。
    而另一隻眼睛,則在林三石跟八姑婆身上來回掃視。
    掃著掃著,最後......竟咧開嘴在那裏笑。
    露出了滿嘴尖銳細碎的牙齒,牙縫間,隱約還殘留著某些東西的毛發。
    下一刻,老鼠精忽地“吱”的尖叫一聲,聲音尖銳無比,讓人汗毛直豎。
    緊接著,拱衛在其周圍的大老鼠們紛紛躁動起來。
    或爪子刨地,或用大門牙打磨爪子。
    更有的彼此之間胡須觸碰,像是在交頭接耳。
    或高或低的“吱吱”聲,此起彼伏。
    但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對著林三石二人,目露凶光。
    林三石剛想詢問對方這是答應了否,便見八姑婆已經後退了一大步。
    臉上恭敬之色快速褪去,惶恐之色取而代之。
    她忐忑不安地喃喃自語道:
    “不講理,根本不講理啊!
    “它非但不讓咱們帶走死人,連活人、牲口都要被它留下哩!
    “而且看它這般德行,怕是想借多吃幾個活人,增長自己的道行。
    “這是真想成為仙家......想瘋了不成!”
    聞言,林三石頓時渾身筋肉繃緊,攥緊了韁繩,急忙道:
    “八姑婆,你趕緊上馬!!”
    然而,八姑婆卻是看一眼懷裏的壇子,麵露心疼之色,一咬牙,猛地開口:
    “給我點火......”
    話音未落,她便朝著鼠群丟出了壇子。
    “哐當”一聲脆響,壇子應聲炸裂。
    一大灘散發著難聞古怪氣味的液體,頓時四濺潑灑開來。
    鼠群被嚇得散開一圈,但也僅僅是被嚇了一跳。
    下一秒,但聞老鼠精再“吱”一聲,周圍的老鼠們瞬間有了反應,頃刻間便如潮水般向林三石二人湧來。
    一時間“吱吱”聲鋪天蓋地,老鼠身上腐朽敗爛的氣息刺鼻辣眼,周遭裏全是躁動狂竄的身影。
    林三石立馬反應過來,這壇子裏裝著的,必然是八姑婆煉製的某種易燃物。
    她用好言好語將老鼠精誘騙出來,表麵上是在諂媚討好,實則是在為談判失敗時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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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開團手是她,自己便是那補刀手。
    念頭閃爍間,林三石已經及時拋出手中的火把,精準地落在壇子破碎的位置。
    “呼”的一聲,地上的液體瞬間被點燃,火焰沿著地麵疾走,眨眼功夫便吞沒大半鼠潮。
    而讓林三石更感詫異的是,這火焰,竟然是藍色的。
    也不知八姑婆在其中摻雜了什麽東西。
    場麵立即混亂起來,老鼠油光發亮的皮毛,猶如幹柴遇到烈火,不出一息功夫便即點燃。
    而那些未沾染上液體的老鼠,卻也經不住其它老鼠瘋狂地在鼠群中打滾。
    但凡有一絲火星沾上皮毛,下一秒便會成為一個藍色火團。
    “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
    這一回,它們的叫聲調調都變了,變得短促、淒厲。
    哀嚎漫天。
    是個人都能從中聽出那股子痛苦之意。
    可正當二人麵露喜色,準備撤離之時,異變陡現。
    隻見那隻老鼠精,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身上的藍色火焰卻是熄滅了。
    皮膚上多處呈現焦黑炭化的痕跡,那張娃娃臉更是疼得齜牙咧嘴,愈發扭曲。
    一條後腿更是被燒出了森森趾骨。
    它那瘮人惡心的雙瞳中,激射出怨毒噬人的眸光,衝著二人尖叫一聲。
    這一叫,林三石感覺自己的靈魂都顫抖了一下。
    見狀,八姑婆也是驚呼一聲:
    “糟糕,弄不死這隻老鼠精,咱可就真要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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