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朕的鷹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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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叫做就一件披風?”陸長荊怒道,“那是一件披風的事兒?你明知我——”
    “你什麽?”沈招一腳將他踹開,“明知你喜歡他?”
    “你喜歡他,那就憑自己本事去搶啊。”沈招舔了舔被打破血的唇角,“我不是給你機會了?結果你連巡邏都能撞樹上,蠢到這種地步,若真讓你去,今日驍翎衛的臉都要丟光。”
    “自己搶不過,怪誰?”沈招踢起地上的繡春刀,用手接住掛回腰間,手臂裏搭著披風,轉身要走。
    “沈招!”陸長荊頂著鼻青臉腫的一顆腦袋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道,“你敢說你今日奪魁隻是為了這件披風?”
    沈招停下步子,轉頭,當著陸長荊的麵將那件鮮紅的披風捧到鼻尖下聞了聞。
    男人挑眉勾唇,“隨你怎麽想。”
    好像他做這些隻是為了證明他很喜歡這件披風。
    又好像他做的每一動作都在暗示,不僅僅是披風。
    陸長荊惡狠狠瞪著他,急促喘了口氣,忽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氣暈了。
    ……
    回京前一日夜裏,蕭拂玉終於去見了平王。
    “你這麽想要見朕,現在朕來了,”他立在鐵籠前,俯視籠子裏的平王,“你說吧。”
    “你最好殺了本王,否則待本王去了皇陵,第一件事就想法子將你的皇陵炸了!”
    “不是你說太皇太後薨逝不久,朕殺你便是不孝麽?”蕭拂玉笑了笑,“怎麽,你也有尊嚴了?”
    “皇叔,你不會以為你造反朕還要留著你的爵位供著你繼續在上雲京享福吧?”
    平王漲紅臉說不出話。
    讓他和一群低賤的罪奴一塊修皇陵,還不如殺了他!
    “你想活,朕恩賜你活,”蕭拂玉屈起指節,敲了敲鐵籠的欄杆,仿若逗弄牲畜般,“但你想要尊嚴,門都沒有。”
    “妄圖造朕的反,這便是下場。”
    “蕭拂玉!”平王神情激憤,雙手攥住欄杆,“你不過是憑借這張臉蠱惑人心,你當真以為那些男人是真心臣服你?!早晚有一日你會玩火自焚!”
    “本王就在你的皇陵裏等著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蕭拂玉轉身離開。
    “陛下,”來福跟在他身側,憂心忡忡道,“平王不死,來日未免不會卷土重來。”
    “他不是去修皇陵麽?”蕭拂玉譏誚一笑,意味深長道,“修皇陵每年死那麽多人,多他一個也不多。”
    來福低頭:“陛下聖明。”
    ……
    立冬前一日,天子禦駕回京。
    平王府被驍翎司查封,曾經與平王有過交情的世家官員牽連甚廣,一時之間人人自危,但凡四處打聽消息,皆吃了閉門羹。
    可眼看宮裏什麽消息都沒傳來,他們又忍不住自我安慰,或許陛下當真不追究下去了。
    畢竟年節將近,陛下不想再生是非也屬正常。
    承壽二年,立冬。
    上雲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紅牆碧瓦皆掩在慘白的雪色裏。
    養心殿早早燒起了地龍與炭盆,就連地板上都墊著厚厚的毯子,唯恐寒氣侵襲帝王龍體。
    蕭拂玉坐在殿簷下,身上披著狐毛大氅,雙手捧著湯婆子,看雪地裏的來福與季纓堆雪人。
    狐狸雪白的毛發纏繞在他脖頸間,簇擁著一張精致秀美的臉。
    “陛下,”小宮女捧著一個托盤恭敬上前,“這是驍翎司命人獻給陛下的。”
    蕭拂玉眉頭一挑,側目看去。
    托盤上,是一塊疊好的皮草。
    豔麗的紅,在漫天灰白裏尤為惹眼,就和蕭拂玉眼下紅痣一樣。
    蕭拂玉抬手摸了摸,毛發觸感柔滑極易留溫,是個稀罕物。
    “去給太醫瞧過沒問題後再給朕,”他冷哼道。
    誰知道沈招那廝會耍什麽心眼。
    “是。”小宮女脆生生應下,不敢再打攪他,捧著皮草退下了。
    蕭拂玉起身,“來福。”
    雪地裏,來福連忙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匆匆趕過來。
    “召沈招入宮。”
    “是。”
    待來福離開,蕭拂玉瞥了眼殿前的三個小雪人,走過去。
    中間的是他,左右兩邊是來福和季纓。
    蕭拂玉伸出食指,在小雪人季纓的頭上戳了個洞。
    “陛下……”季纓出聲。
    “知道這是何意麽?”
    季纓搖頭,“陛下開心便好。”
    “朕的意思是……”蕭拂玉斜睨他,冷哼道,“你腦子缺根筋,下次再堆雪人,記得補上。”
    “是。”季纓頷首,“午時已過,臣該去宮門口巡視,先行告退。”
    蕭拂玉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季纓沿著來時的路走到宮門口,恰逢宮門打開,來福領著一抹礙眼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氣氛忽而劍拔弩張起來,來福沒好氣催促道:“我說沈大人,陛下還在養心殿等著呢,莫再磨蹭了!”
    沈招收回目光,卻留意了對方衣擺下被雪浸濕的痕跡。
    宮道上是沒有雪的,皇宮每一處陛下可能路過的地方,每過半個時辰便會有宮人掃雪。
    那麽哪兒會有雪呢?
    沈招走到養心殿外,看了眼殿前堆著的三個雪人,心中了然。
    禁衛軍不好好巡邏,居然跑到這兒堆雪人,想討好誰?
    “你們陛下,經常縱容禁衛軍擅離職守麽?”他嗤道。
    來福滿眼防備,尖著嗓子道:“沈大人,你是在向咱家打探陛下的消息麽?”
    沈招早料到他會如此說,扯了扯唇,抬步走入大殿。
    殿內。
    蕭拂玉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掃過男人那身飛魚服。
    天寒地凍,沈招竟連錦裘都不用穿。
    蕭拂玉半眯起眼,將早已寫好的聖旨丟進他懷裏,“是時候了,今夜朕等你複命。”
    “不要讓朕等太久。”
    沈招垂眸,低低笑了聲:“遵命。”
    立冬這日,驍翎司奉旨捉拿平王叛黨餘孽,上到皇室宗親下到七品官吏,誰也無法幸免。
    若主動請罪,便會被轉入詔獄候審暫且苟活,但凡包庇窩藏咬死不認者,皆被那位捧著明黃聖旨的驍翎衛指揮使當場斬首。
    汙血濺在雪地裏,濺在指揮使刀刻般鋒利狠戾的臉上,濺到繡春刀上,濺在王公貴族的衣裙上,甚至順著融化的雪水淌到上雲京的大街小巷裏。
    它唯獨淌不進皇宮大門,更濺不到那位端坐於龍椅之上的天子麵前。
    養心殿裏,蕭拂玉支著下巴,潔白指尖輕輕撫摸玉璽上的麒麟神獸。
    他正耐心等候他的鷹犬在天黑之時入宮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