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總有人不放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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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徊之深吸一口氣,被小廝從地上扶起來。
    “沈指揮使,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作甚與我過不去?”
    沈招吹了聲口哨,烈馬又撒歡似的從遠處跑回來,他拽著馬繩,將其套在一旁的馬廄旁。
    “你未免太往自己臉上貼金,”男人拍了拍半肩披風上不存在的灰塵,“我何時與人過得去了?”
    寧徊之也注意到他身上這件披風。
    “這是陛下的披風。”
    沈招挑眉:“不過現在是我的了。”
    說完,他正欲繞過這主仆二人往裏走,寧徊之忽而道:“我知道了。”
    “其實你故意針對我,不過是因為嫉妒罷了。”
    就像謝無居一樣,嫉妒他,卻又偷偷惦記蕭拂玉,虛偽至極。
    這麽一想,這位沈指揮使所有的敵意便都能解釋通了。
    “我嫉妒你?”沈招停下腳步,回頭,漫不經心打量著寧徊之,雙手抱臂微微一哂,“嫉妒你矮,嫉妒你醜,還是嫉妒你品行低劣到在會試上舞弊被先帝封禁?”
    他每說一句,寧徊之臉色便難堪一分。
    宮門內,偷看的來福嘖嘖稱奇。
    這沈招平日裏嘴賤得很,今日倒是讓他都忍不住誇句好。
    來福輕咳兩聲,領著幾個小太監走過去。
    “來福公公,”寧徊之瞧見他,抬了抬下巴,一邊整理衣襟一邊道,“是陛下讓你來的?”
    來福頷首,笑道:“算是吧。”
    後頭的話還未說完,男人高大的身影往來福前頭一擠,硬生生將來福擠倒在地。
    “哎喲!”幾個小太監慌忙扶起人。
    來福扶正歪掉的烏紗帽,怒道:“沈大人,你作甚?”
    沈招擋住寧徊之探究的目光,壓低聲音,惡聲惡氣道:“快說,他讓你來找寧徊之做什麽?”
    “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沈大人可莫逾越了臣子本分!”來福陰陽怪氣回了句,轉了轉眼珠,話鋒倏然一轉,“再說了,今日是除夕,陛下還能讓咱家做什麽?”
    沈招半眯起眼,深黑的眉往下壓出幾分戾氣。
    “沈大人,宴會預備著要開始了,你若想赴宴便趕緊的,莫誤了咱家的事,”來福假笑道,“大人也不想陛下生氣吧?”
    沈招麵無表情讓開路,氣勢洶洶邁開腿,踏進了宮門。
    宮門口終於清淨了。
    寧徊之淡淡道:“行了,他到底要說什麽?若隻是想讓你來送什麽東西,那便罷了。先前我便說過,我不會再接受他任何賞賜。”
    來福清了清嗓子,目光冷冷射向寧徊之:“寧公子,今日除夕陛下不願見血,否則就憑你在禁足期間抗旨離開寧府,便足以誅寧府九族。”
    寧徊之皺眉,險些以為聽錯了。
    “他為何知道我今日會入宮?他方才在偷看我是不是?故意讓你來嚇唬我,不覺得太拙劣了麽?”
    來福懶得再說,隻是給了身旁的小太監一個眼神。
    幾個小太監上前,用麻繩將人捆了套進黑布袋裏。
    來福手中拂塵一甩,冷笑:“帶走。”
    “來福!你想對我們公子做什麽?!”寧府小廝衝上前,被兩個小太監拉住。
    “咱家是陛下的奴才,”來福捏著嗓子,蘭花指指了指寧府小廝,“自然是替陛下辦事的,敢攔咱家,你有幾個膽子?”
    寧府小廝被他眼底冰冷的殺意震懾,未曾想一個年輕的公公居然有這麽大的氣勢,又不敢放任自家公子不管,隻得默默跟在後頭。
    心底難免生了埋怨。
    公子非要背著老爺偷偷出來便罷了,還執意要入宮,結果被陛下的人抓個正著。
    抗旨可是要誅九族的!
    大過年的還要膽戰心驚,誰家奴才像他這樣倒黴?
    “停,就這兒吧,”來福在河邊站定。
    身旁的小太監扯下黑布,露出寧徊之淩亂的麵容。
    “把他丟下去。”
    “我要見陛下!”寧徊之急促喘息,被綁在身後的雙手奮力扭動,“我命令你馬上放開我。”
    來福冷哼:“寧公子,你以為陛下還會在乎你麽?”
    “他如今的確不在意我了,但去年除夕宴上,他親口承諾過,日後不論我開口向他要什麽,他都會無條件答應我一次!”寧徊之急聲道,“君無戲言,來福你當初也在場,你敢否認嗎?”
    來福沉下臉。
    寧徊之沒有說錯,這兩年來,陛下賜予他的東西裏,比那塊盤龍玉佩珍貴百倍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比如帝王親口說出的承諾。
    “現在我要用掉這句承諾,”寧徊之一字一句,“我要他見我。”
    來福擰眉:“除夕宴都快開場了,難不成你要讓文武百官都等著陛下見完你不成?”
    寧徊之掙脫開鉗製他的兩個太監,“那就讓他們都等著。”
    “……”
    僵持半晌,來福麵色不善,也隻好道:“鬆綁。”
    他倒要瞧瞧,寧徊之還能有什麽能耐。
    ……
    從養心殿通往金鑾殿須穿過太明湖上的長廊。
    嚴冬風雪不歇,湖麵早已結冰,放眼望去僅有幾隻落了單的大雁停泊在冰麵上,正扇動翅膀與冰麵下遊動的錦鯉追逐較量。
    蕭拂玉懶懶倚在美人靠上,往下方打好的冰洞裏撒了一把魚食,錦鯉爭先恐後浮上水麵,卻被伺機等候多時的鴻雁叼入嘴中。
    “朕若是你,便會將這樣的承諾用在最要緊的時候,比如寧府犯下大錯時保全你的家人。”
    他慢悠悠撒著魚食,側對著涼亭裏站著的青年,不鹹不淡道,“但你既然用了,朕自會說話算話。”
    “你見朕,要說什麽?”
    “我要說的話事關重大,隻能陛下聽。”
    蕭拂玉終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行麽?”寧徊之莫名渾身一緊,被天子目光掃過的每一處都繃到極致。
    “都先退下吧,”蕭拂玉放下魚盒。
    所有太監宮人都退到能及時趕來卻無法探聽的長廊外。
    涼亭裏隻剩蕭拂玉與寧徊之。
    蕭拂玉耷拉眼皮,一手支著額頭,神情稍有倦怠。
    這幾日雖未再夢魘,但各地方送來的請安折子卻是往常的數倍不止,他連偷懶都尋不到時機。
    好不容易趕在除夕宴前處理完所有奏折,又被人攔在半路上,蕭拂玉的耐心已然見底。
    “說吧。”